也许是知道了名晨并非母亲儿子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喜欢他,也许二者皆有。不过这感觉不坏。
“妈,照你这个设想,如果小晨真的上了访谈——”我看了名晨一眼,笑道:“那么我们家就开了母子两个都上过diamond专访的先例了。”
“你可别胡说八道。”名晨赶紧阻止我继续描绘他“美好光明”的未来,“我肯定拿不到冠军的,别说杰伊卡奥兰特他们,就是我自己都还没有到达最佳状态。这次比赛估计不会很好。”
“状态不佳?”母亲有些意想不到,她曾经说过名晨是最会调整自我状态的。“怎么回事?”
“……心情不好。”他含糊其词。
我垂下了眼眸。
这次比赛时期很微妙,那次我们争吵后初赛结果就出来了,复赛的规则也正好出来,他说心情不好基本上就是起因于我们的争吵了。
我没有想到这会影响他的比赛成绩,有些后悔和不安。
“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小晨。”母亲缓了语气,但是其中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你拿不到也得拿,要是这一次比赛你没有拿到冠军,下一次你再拿也没用了。”
这下子我不明白了,circusthefour的比赛两年一次,即使名晨下次得冠军,也是算年轻的了。“妈,干嘛一定要这次拿冠军啊?”
“circusthefour目前最年轻的冠军得主记录是二十五岁一百二十九天,”母亲像是早就料到了我会有此一问,倒背如流道:“下次小晨你再拿冠军也没有年龄优势了。”
名晨失笑:“我又不是要破吉尼斯记录。”
“总之尽力吧,”母亲总算放松了一点口吻,“得到了最好,得不到失去的是你自己的机会。”
名晨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尽量。”不过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尽力拿冠军”的豪气。
母亲摇摇头,似乎对于他这个回答无奈了。
上午比赛时段和下午的比赛时段有三个小时的时差,主办方设了午宴在中央广场,邀请所有人参加。来这次circusthefour的除了选手和评委之外还有很多珠宝企业的管理高层,他们一半是为了挖掘有潜力的设计师,一半是为了不轻易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设计大师,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拿到一些大师作品的版权。他们也参与全程的珠宝比赛,为门票做了一点贡献,主办方当然不能亏待这些主顾,午宴可谓奢华。
像布鲁斯和伊里洛特这样的珠宝大师是企业的重点拉拢对象,午宴没开始一会儿,和布鲁斯等人交谈过的人就来回了好几趟。
如果我没有和布鲁斯关于项链的那场谈话,我也会上去争取一下那个珠宝版权。可惜上午在他的项链事件后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他谈珠宝了,丢脸死了。
母亲看我的眼光一直往布鲁斯和cer的总裁李斯特那边飘,带着些笑意告诫我:“蕊蕊,这是休假期间,你不需要这么拼命地工作。”
“没有啊,”我有些意外,“我在家还是会把公司的事做的,我不是在休假啊。当初就没请假。”当初我以为完了审计就会回国的,谁知道会留在巴黎这么久。
我和名晨一个因为母亲生日一个因为比赛都推迟了回国时间,父亲大概要气死了。
母亲摇了摇头:“你啊……中国内地的工作风气太差了,把你带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按照中国法律来算,法国的最高工作小时期限得算旷工。”名晨接了一句,“工作强度比较大,对员工的发展反而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名晨刚刚回国的时候干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提高设计部员工工资,缩短员工工作时间。第二件,裁员,基本上将没有突出贡献和设计天赋的全辞了。athena由此荣获当年最不具安全感企业第一名。
那时段公司的员工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一开始羡慕设计部的好待遇,抱怨自己的差待遇。后来又庆幸自己不是设计部的,裁员率比加薪率还高。
“所以你当初就把你部下的员工工资调高,工作时间减少?”我问他。
“设计师需要的是轻松的环境寻找灵感,而不是源源不断的工作压力。巴黎的分公司做得很好,我回国看到总公司竟然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是轻松了点,”我想着他来之后设计部的变化,“不过就巴黎比就差远了。”
“巴黎的制度比大陆完善多了,而且员工的工作意识也不一样。我算是看明白了。”名晨无奈地耸了耸肩,喝了一口花茶。
“怎么个明白法?”我来了兴趣。
“巴黎的员工把工作当生活兴趣,大陆的员工把生活当工作。在athena还好,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地方机关很多人上班就是逛淘宝喝茶看报纸。”他言简意赅。
“各有各的生活方式。”我说,“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话说回来,当初你那么大动静裁员的原因是什么?”那时候我一直认为是为了树立威望,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公司里懒人很多,athena不需要懒人。再说了,裁员最厉害的是销售部和人事部,你和林国维都是和我相同理念的人,只不过你们两个是循序渐进,我是大刀阔斧。如果我是董事长——”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突然之间就对牛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没有再说下去,个中原因我也能猜的到。我最忌讳的就是公司继承人的话题,名晨不说下去是为了不让我多想?
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我讨厌被人故意照顾情绪,那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失败者,但我这次却是尴尬多于介怀。
母亲自然知道我和名晨之间关于继承人的矛盾,她轻巧地将突然变得尴尬的气氛揭过:“国内的珠宝市场是很大,但是我们不应该只追求利润,珠宝的高端才是最重要的。不过现在你爸把重心都放在了国内,珠宝设计师也几乎都是中国人,虽然都在国外求学过,但比起巴黎本土的还是差了点,就算天资好,在国内那个工作环境也提高不了多少。”
“妈,你想把公司总部换成这里?”我顺着母亲给的台阶下。不过心中也是真疑惑,母亲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她把大部分精力都奉献给了珠宝设计,这次她竟然一反常态地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意外。
“我是想啊,可是你爸不肯。”母亲冷笑一声,“掉钱眼里出不来了。”
母亲这是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明显地用这种口气说父亲,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斟酌着说:“可是决策权都在外公手里,外公一发话,爸他再反对也没有用啊。”
父亲只是总公司的执行总裁,外公才是整个athena的最大股东,外公的话他不得不听。如果外公坚持,那么父亲就不得不同意。
母亲没有再说话,不过脸色有些不好。
难道父亲和母亲有分歧?在外公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