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萍——”
依萍听到这声长喊,受惊的回头,一个男人远远的从对面跑过来,近前一看,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那人五官端正,方正的脸型上是极富特色的浓眉,不知是见了依萍心情大好还是平素就是这样,眼中似燃着火焰,亮的惊人,嘴唇丰厚,穿着朴实,使得整个人出乎意料的有些憨实之态。
见她有些愣,他弯低了身,眼眸带了笑,带了如同唱戏的腔调,尾音上扬,“依萍,不记得我了?”
依萍听到这熟悉的腔调,脑海似是瞬间有烟花燃放,心跳失序,呢喃:“莫水……”
莫水之于依萍,就如同尔豪之于可云,同样是青梅竹马。
而可云不知莫水的存在,是因为依萍从来没有对可云说起。
莫家当年在东北的陆家做的是帮佣,莫老爹一生大字都不识几个,因此将自家儿子取名莫水,他只当就是那个“墨水”了。
可云小时与尔豪关系不错,但换了依萍来说,她对尔豪的观感却是不咸不淡的。毕竟尔豪自己有亲妹妹,凭什么会对她很好?
因而可云和尔豪在一起玩,依萍却是不喜跟随的,陆家太大,总有几个年纪相仿的,依萍也不看重自己是不是小姐,一来二去,就和莫水混的老熟。
熟悉依萍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倔强的,人家对她和颜悦色,她也对人家加倍的好,别人不待见她,她越发要和人作对。
莫水开始就知道她的脾性,因而他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实的,对着依萍说话,却没一次不油腔滑调,依萍每每想挣扎反抗,却像是一拳打在空气里,也就渐渐没了脾气。
只是她十二岁的时候,莫水蓦地问她,她有什么愿望?
依萍奇怪,她只说愿望太多,甚至一晚上都说不完。
他笑言没有关系,他会帮她实现。
她虽是不信,但好容易他才愿意哄她,她一时高兴,就把愿望说了个遍。
而他,竟然一一答应。
第二天,没有对她说一句话,他已经离开,回到老家。
那天她气愤异常,离别的愁绪竟然也淡了许多,心里只有酸涩。
只是她一直以为是生命中过客的人,却在今天重逢,一时没来由的欢喜。
她笑逐颜开,软软的喊:“你是莫水。”
可云听到那声欢喜明晰的“莫水”,由不得她不去想,这个莫水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莫水?
传闻中的莫水,祖籍江西,十五岁混迹于江浙一带,十七岁闻名于上海。外表老实可欺,实际却是舌灿莲花,狡诈油滑,绝不做亏本的生意,目前拥有一个大型葡萄酒厂,以李家现有的产业或许在莫水看来,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己。
奇怪的是,莫水的家财算是万贯了,但平日却喜朴素衣着,待人也极为吝啬,据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当日她一听到此人的资料,就觉得此人太过奸商,而且斤斤计较这一点,绝对不能够忍受,商人重利,也绝不会是良配。所以她连小册里也没有记载,权当了传说一般听听。
轻吁了口气,怎么会是那个莫水呢。
此时,莫水似乎才注意到可云的存在,对上可云审视的目光,他憨憨的笑。
可云一见到那标志型的老实面孔,立马有些冷意,嘴唇微颤,“莫水,你是那个莫水?”
莫水歪头,奇道:“你认识我?”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但他就偏偏有这个自信,有名的莫水,只他一个。
可云呆了片刻,紧握住依萍的手,“依萍,他该不会是打你的主意吧?”一副紧张的模样,让依萍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水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脸上还是忠厚异常,“哎,你是李可云?是不是开李记的那个?”
可云被他看的哆嗦了一下,点头应了。
莫水摸了摸下巴,依旧一副“我是老实人”的样子,“说起来,我刚才经过李记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一件怪事呢。”
可云皱眉,“是不是清早的那件事?”
莫水摇头,“不是哦,是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位少爷火的想要砸门呢!”
“嗖”的一声,可云阴沉着脸站起,“依萍,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人的手笔,陆尔嵘,你敢砸门试试看!
莫水看着可云离去,心里开心的要命,面上却依然一副平淡的样子,在依萍身边坐了,聊起家常来。
他自小便早熟,对着陆家,他是不屑的。
别看他长相憨实,个性却是要强的,极不愿屈于人下,一辈子就做一个佣工。
偌大一个陆家,真让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就只有依萍一个。他当依萍妹妹一样宠着,自然也偶尔会使些小计谋耍一耍,日子久了,难免亲厚。只是那时年少,他只想着飞黄腾达,何尝去想这些事?
因而莫老爹到了养老的年纪,他就说服了老头子回老家发展。没想到莫老爹身子骨不大利索,半路上得了暴病,将一生的积蓄都投了进去,人还是去了。
他独自回了老家,只得去做个商人。
像他这样的人消息再灵通不过,当年陆尔学在上海不费吹灰之力的融入社交圈,他还以为陆家要在上海发展,他想起人生之中,他只一个陆依萍是记挂着的,所以弄得他江浙混的好好的,硬是跑到上海又白手起家。
事实上,陆尔学在上海和陆家并没有往来,但陆家的确在后来搬到了上海。
几月前他就知道依萍在这所学校念书,但到底是脸皮还不够厚,想起当年不辞而别,依萍八成还在生气,所以纵然是一天三过校门,也没想过进一次。
这一次又是他例行经过校门的时间,却刚巧碰到了依萍,兴奋之下,他大声急喊,居然也没再想脸皮之事。
莫水自然是知道陆家的处境的,但亲耳听见到底有不同,他看向依萍,状似无意间说起,“说起来,我们那里还差一个兼职,工钱不是很多,但胜在轻松。我估摸就算你读书也和这份工作不冲突。”
陆依萍想了想,问道:“什么工作?”
莫水奇淡定道:“打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