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_风语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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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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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接过证件看,吃惊地说:“把我名字也改了?”

杜先生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和你过去的一切告别,包括名字,包括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属于你了。”说着上前摘下他的军帽,扯下他的领章,吩咐林容容给他拿来新行头。新行头是三接头的皮鞋,结实,漆黑,锃亮;一套双排扣的美式西装,别着胸徽,垫着护肩,挺括得让上校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杜先生上前理了理他的衣服道:“不错,挺合身的。”

“这是专门为他量身订做的。”林容容说。

“你为他量过身,”杜先生笑道,“趁着他昏迷时?”

“是的。”

穿着新行头的陆上校,不,不,该叫陆所长,中美合作皮革研究所陆从骏所长(正师职,少将),西装革履之后,很像一个老板,口袋里揣着美金支票,怀里插着派克签字笔。他用这支笔首先写的几个字是他的新名字:陆从骏。是签在宣誓书上的。

行有行规,加入五号院,人人都要做效忠宣誓。

我宣誓,从今天起,我生是*五号院的人,死是五号院的魂。我将永远忠诚于*,忠诚于委员长,不论遇到何种威胁,何种困境,何种诱惑,我都将誓死保卫*的利益。我将至死不渝地服从*的意志,坚决完成上峰交给的每一项指令,把生死置之度外,把荣辱束之高阁。宣誓人陆从骏。民国二十七年八月十五日。

陆从骏对杜先生宣誓完毕,左立、林容容、老孙、小周四人又对陆从骏进行宣誓,仪式相同,对着*和孙中山先生的头像,立正状,举右手,紧握拳。

在接受四人宣誓时,陆从骏的目光越过他们的肩头,看到窗洞里盛着一片挺拔、整齐的池杉林,林中夹杂着两顶深灰色的伞形屋顶。后来凭窗而望,陆从骏惊诧地发现,后院别有洞天,开阔、幽静、古老,仿佛是一个已经坐落了上百年的大宅院,各式建筑古色古香,树木也是又老又大,把天空都占满了。相比之下那片挺拔、参天的池杉林是年轻的,林中蹲着两栋两层高的青砖小楼,样式是西式的,可以想见并不古老。它们被一道更高的围墙围着,组成一个院中之院,门口守着两位持枪的哨兵。枪是最新式的美式卡宾枪,全金属的,黑得发亮,哨兵端在手上,一下子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阳光下,两栋楼安静得像可以听到阳光丝丝流动的声音。

五号院的真正核心在那里头,那两栋被树木包围的安静的青砖楼。两栋楼,其一是侦听楼,其二是破译楼。侦听和破译是五号院——中国黑室——的两大业务,没有侦听作基础,破译成了空中阁楼;没有破译师的法眼,所有电文都是无字天书,不可释读。打个比方说,侦听员犹如这里的身体,破译师则是这里的心脏、血气、灵魂,是身体最隐秘、神奇的通道。

风语二第五节

事实上,所谓x—13密件指的就是去武汉接两位硕果仅存的破译师。

十天前,还在三号院当处长的陆涛接到紧急通知,让他派干员去武汉接两个人。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具体身份,只知道命令是杜先生下达的。下达命令的文书上专此申示:事关重大,不得外传,不得失败。

但他失败了,虽然他是小心的,警惕的,高度重视,一丝不苟。他派出四名最精干、最信任的特工前去执行任务,结果四名特工和两位黑室未来的宝贝破译师居然在“家门口”,在丰都,被不明身份的敌特当小鸡一样干掉了。敌人干很漂亮,可能也很轻松,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事发在陆所长到五号院上任的当晚,杜先生所以安排他这天走马上任,本意是要他来迎接两位宝贝破译师的大驾光临,哪知道他接到的是六具尸体!

“这叫出师不利。”当天夜里,杜先生知情后紧急召见陆所长,像个地痞一样蛮不讲理,“你祖宗是干什么的,怎么满额头都是霉头,上任第一天就给我这么大的难堪。”

首座在他豪华的办公室里踱着方步,终于骂够了,缓了口气,一言一顿地道来:“x—13行动告败,说明我的直觉没错,你那里面有贼!贼就在那些从长沙转过来的人当中!下午我要求你一一排查他们,人人过关,现在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内贼给我揪出来,杀一儆百。”

“是!”

首座接着说:“内贼不除,黑室就是个明屋子,黑不了,这是一。二,破译是关键,没有破译师的黑室就是一堆废墟,你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给我重新组建破译处。”

“是!”

杜先生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文件,丢给他看,“不瞒你说,我早几天就敦促国防部下达了这文件,要求各单位提供具有破译能力的人才。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么大一个黑室,只有两个破译师太少了,我要增加人力。现在好了,一个都没了,荡然无存。这不但考验你,也考验我。”

办公桌是千年乌木,雕龙镂凤的椅子像是橡胶浇出来的,其实是海南的花梨木。好的木头用久了反而会有一种橡胶的感觉,吸光,有弹性。杜先生款款坐在太师椅上,娓娓道来,“林容容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候选人,她是同济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当了我两年机要秘书,人品、作风、才干都是过硬的,关键是她……下面的话你听了就忘了,她曾帮我破译过几份周恩来跟延安的密电。”

杜先生看陆所长面露惊色,解释道:“不是存心的,完全是偶然,有时我们的电台跟他们电台串在一起了,无意中抄了他们的电报。”这个说法当然不可信,事实上杜先生当时就在秘密侦听延安与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无线电联络。他所以这么粉饰自己,是因为他还没有把陆所长完全当成自己人,他要“留一手”,以免授人以柄,闹出是非。

“偶然抄到的电报,林容容居然把它们琢磨出来了。”杜先生道,“这说明她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我才把她放到黑室去,也许她会在你手上大干一番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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