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的心思,喃喃的说道
:“我妈妈啊,我记得那时我还住在奥地利,她原来还在一个乐团里拉小提琴,然后有一天她因为头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就错过了一场演出,以后再也不去了。”
夏轲伸出手帮她紧了紧被子道
:“那妈妈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
:“才不是呢,”季廿反驳道“妈妈的脾气变的更差,她一直动不动就生我的气,在我面前哭的很凶,我害怕极了,就跟着她一起哭。可是后来她连哭也不哭了,每天都不说话,屋子里只能听见她的咳嗽声,没过多久,她就生病了。再后来,爸爸来了,我就被带到中国来。”
夏轲在心里万分同情起季廿来,这个小女孩的童年有一半的时间是生活在这样坏的环境下,可自己却还一直私心的以为她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呢。夏轲把季廿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季廿,你要相信,不论是你爸爸还是你妈妈,他们都是一样爱你的。”
然而听了这话的季廿却探起头来回答说
:“可我觉得,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
夏轲半天回不出话,只好拍拍季廿的背说道
:“睡吧,明天我们还得上课呢。”
第二天季廿放学回来眉头紧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夏轲刚从食堂打了晚饭回来,因为昨天晚上季廿的那番话,让夏轲不自觉的想要对她好些,方才买菜的时候她还特意挑了几样季廿平日里爱吃的。可这会儿,季廿看见这些可口的饭菜依旧提不起兴趣来,表情恹恹的。
夏轲放下摆了一半的碗筷问她道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季廿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夏轲。原来他们手工课要求每个人做纸风筝,规定了给两个礼拜的时间,这都第二个礼拜了,她连个架子也没搭,别的小朋友都找家里大人帮忙做的差不多了,可她问了爸爸,向来无所不能的季安铭居然跟她说不会做风筝。这下可把她愁死了,要知道教他们手工课的陶老师长的凶不说,还爱让没完成作业的同学到教室外罚站。
夏轲听完季廿的烦心事却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不就是做个风筝嘛,夏轲小的时候,夏书良经常在春天快到的时候做一个给她放,她在一旁看的多了也知道个大概步骤,当下便拍着胸脯跟季廿保证道
:“包在我身上。”
季廿就等她这句话呢,得到允诺后欢快的跳了起来,并且不忘给夏轲戴高帽
:“我就知道,夏老师最了不起了。”
然后又眉开眼笑的去吃晚饭了,夏轲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在她身后提醒道
:“别忘了洗手。”
那只纸风筝夏轲连赶了两天的功,这期间还多次打了电话请教夏书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季廿把五颜六色全抹在了风筝上,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可鲜艳的像彩虹似的风筝,远远看着不仅漂亮还分外独特。陶老师也给她们的纸风筝打了个高分,季廿在把这个好消息跟夏轲分享的同时提议道
:“夏老师,我们周末去学校后坡放风筝吧。”
夏轲当时虽然是答应下来了,可是因为连日来的雨期却把这事搁下了,等到她遵守约定的带季廿出来放风筝的时候已经是草长莺飞二月天了,春的气息浓厚的不得了。
季安铭前段时间病了好一会,眼下好全了,也跟着她们一块出来了。学校后坡三三两两的站了好多也来放风筝的人,小孩子们奔跑着,四周一片欢声笑语。
因为季安铭不会放这玩意,夏轲只能自高奋勇的请缨帮季廿把风筝放上去。奈何她上午刚洗了头,这会儿披散着头发,虽然穿的并不多,但跑了一会还是热的出了汗。出来的急也没带根扎头发的皮筋,就算想扎起来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在夏轲技术了得,没一会功夫就把风筝放上去了。她把线轴递到季廿手里教她握好,这才大功告成般的说道
:“我去休息会。”
接着便走到坡下的长凳上坐下来。夏轲四下环顾,闻着青草的芳香欣赏着这人间美景,顿时觉得惬意十足。过了片刻她就看见季安铭也从坡上走下来,目标直向她坐的地方。他走近后自然的坐在夏轲的旁边,他们的距离很近,夏轲甚至能感觉到两人的衣服料子轻轻的触碰在了一起。
:“你放风筝很厉害。”季安铭笑眯眯的不无赞叹道。
:“我爸从小就爱带我玩这东西,我记得大学里有一次放风筝比赛,我为了争个第一,把握绳的手都给割伤了。”
季安铭听夏轲这样讲,来了兴趣,继续问下去
:“结果呢?”
:“结果啊,线断了,风筝飞走了,第一名也就没了。所以啊,凡事都得把握个度,不能没耐心的操之过急但也不能拖太久,飞的越高也不见得好。”
夏轲说完在柔和的太阳底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旁边的人半天没给个反应,直到眼睛因为长久的对着太阳光而产生眼前血红一片的症状,她才听见季安铭淡淡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说
:“夏轲,不要睁眼。”
于是下一秒,他的吻就伴着清风落了下来。
夏轲后来无数次的回想起这一刻,她都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听季安铭的话,因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睁开眼来。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的,除了季安铭那张英俊的容颜,还有四周模糊涌动的人影,她甚至还看见了万里的晴空中季廿那只造型独特的纸风筝有了要下坠的趋势。
如果这一瞬间能够被以某种画面形式记录下来,那么夏轲就会看到在这花红柳绿的灼灼春光里,在这张被风吹雨淋了数日的木质长凳上,暖暖的春风吹起夏轲的长发,有几缕发丝轻轻地拂过季安铭的侧脸,这个身上带着干净气息的男子正以温柔到无以言说的神情,在这草长莺飞的二月天里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风景是世上少见的美好。
还未等到夏轲再次闭上眼睛,季安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那个吻。季廿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恰到好处的哭丧着张脸朝他们跑来
:“夏老师,我的风筝掉了下来。”还没走近呢,小家伙已经带了哭腔大声嚷嚷起来。
可夏轲这个时候整个脑回路还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她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稳中回过神来,只看见季廿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耳朵却失聪了般什么也听不见。
一旁的季安铭倒是自如的回话了
:“夏老师累了,我帮你吧。”
季廿面露惊讶
:“你不是说你不会放的吗?”
:“是啊,”季安铭说着接过季廿手里的风筝“可是刚刚夏老师已经教过我了,所以现在会了。”
他领着季廿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依旧发愣的夏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