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姐夫。
赵景云暗暗地跟踪陈家辉东奔西走,好在赵景云与陈家辉没有见过几次面,陈家辉也没留意。陈家辉坐公交,赵景云打的跟着,陈家辉步行,赵景云步行紧随其后……赵景云追随着陈家辉的寻妻旅途,目睹了一个农家子弟为了爱为了生活的辛酸劳苦。赵景云累死累活地跟着他几乎走遍了幽州城,这一天,发觉陈家辉不对劲,悲剧还是发生了。
当赵景云把陈家辉拖上岸边的时候,两人冷得牙齿格格直响,一身泥水一身污油。
冰凉的山风冰凉的早春,浑身湿漉漉的陈家辉拒绝去医院,他耳朵嗡嗡的,思维好像也冻住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赖在河岸上不想移动一寸。
一个人的绝望莫过于心死。
赵景云不得不打电话给李秋玲。
不远处公路上汽车喇叭声好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深深的幽幽的,电话里李秋玲的声音好像千里之外,他木然地摇了摇头。
早晨的阳光照射在陈家辉身上,照射在赵景云身上,奄奄一息的两个男人躺在河滩上。
几个外国背包客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一边急急忙忙地呼叫120急救车,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毯子裹着他们冰凉的身子。又在他们身边点燃一堆杂物,火光中陈家辉、赵景云渐渐苏醒过来。
李秋玲哭哭滴滴地告诉了赵敏,又立即给李阿珍打了电话,李阿珍迅即告诉了李荣华。当天下午赵敏、曹庆国飞到幽州,李秋玲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爸爸、妈妈,都怪我不好,才害得景云……”没有说完就呜呜啦啦地抽泣起来,赵敏、曹庆国安慰几句,无暇顾及陈家辉,他们带着赵景云上了飞机回凤城休养。
陈保良、李荣华来到了幽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李秋玲趴在病床边睡意朦胧,连忙倒茶递水给他们。
李荣华看到小侄女玲玲在侍候着陈家辉,皱了皱眉头,陈保良老泪纵横。
陈家辉眼光呆滞,一言不发地躺在病床上。
当天下午,李秋玲回学校上课,整天心神不宁。
过了三天,陈家辉能吃些东西,医院床铺紧张,陈家辉出院后,只说了几个字:“我要照片、纸币!”就径直往那条差点送命的小河处跑,跑了几步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一劲儿地咳嗽。
三人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去郊外满脸不开心,陈保良答应另外加三十元,出租车才跑起来。
陈保良、李荣华架着陈家辉来到那条废厂边的小河旁,他只想找回那张与李秋燕的合影和那张2元的纸币,三个人一番苦苦寻找,一无所获。
和煦的阳光照射着春天的山岗小河,褐色的河堤上冒出一丛一丛嫩黄的尖尖的草芽,新绿如烟的杉树上几只山雀跳上落下,蔚蓝色的天空深邃悠远。
陈家辉披着一件廉价的大衣,静静地坐在河堤上呆若木鸡,陈保良帮他掖了掖衣角,让大衣尽量裹住他的膝盖。
漫漫春寒中,李荣华哀叹一声:“人啊,何苦啊!”
陈保良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走下河堤涉水摸索着,他希望出现奇迹能在河边找到儿子需要的东西,河面上泛起了一些污泥和星星点点的油花,陈保良摸着一些杂物他就随手摔到岸滩上,不一会岸滩上堆积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没有陈家辉需要的东西。
陈家辉微微动了一下:“等等,爸爸,你上来!”
几年来,陈保良第二次听到儿子的声音,急忙跑上岸蹲在儿子身边:“你说话了!儿子,你说话了!”
李荣华扔掉香烟,惊喜地看着父子两人。
4
原来,让陈家辉开口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几年的地沟油的营生,陈家辉发现了这些杂物其实是一些肉制品的下脚料,从水面上泛起的油花判断:这里有可能是一座废弃的肉联厂,或许暗藏着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地沟油和废弃的下脚料。
陈家辉的判断一点也不错,这里是一座早年的肉联厂,从计划经济时代红红火火地开始,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结束,这条水沟就成了废弃下脚料的储存地,前后差不多三十年沉积在下水道、地沟里的油料、堆积在河床上的下脚料是提炼化工原料的原始材料。
见钱眼开的不仅仅是富人,平民在金钱面前眼睛比富人睁得还要大得多,陈家辉忽然来了精神,点燃一支香烟,思考良久。他很快联系上杏花钱老板,钱老板很是爽快,说好了无论结果怎样赚钱五五分成,赔本钱老板一人承担。钱老板找到当地的环卫、城管、村长商谈,有人免费清理河床,幽州人也是很爽快地一路绿灯。
河床沉积的是些腐败程度不同的猪肉、牛肉杂碎、下脚料,这些没有什么赚头。正当他们失望的时候,陈保良、陈家辉撬开了下水道入口处的水泥板,阴冷的下水道里满是白花花的油脂,在北方气温下几乎密封的涵洞里的油脂品质不错,在城里人眼里这些是垃圾,在化工厂技术员眼里这些是上等原料,在陈家辉他们眼里就是白花花的钞票。
钱老板的五辆十吨的油罐车一天两个来回,足足搬运了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