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声音越发嘈杂,殷芙感觉身子似乎正被外力搬动,随即脑中浮现出莫君言那挤眉弄眼的大脸,心下会意地笑出了声。
“讨厌,莫君言!别闹了啦!”
只这几个字,让抬担架的两位大叔瞬间面色赤红。而旁边一副担架上,才刚刚睡醒的莫君言,则是急忙忙闭起眼睛开始装睡。
……
幸福往往来得凶猛,有点副作用,却终究是阻挡不住的。一个点头或者一个微笑,都能承了一段情。实则,佳偶而天成。
然而,再完美的剧情,总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你若是想要让一切完美收场,那便只好期盼这个故事从没有开始过。
机场里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忙碌着去完成自己即将要完成的事情,或继续飞行,或短暂休息,然后过五关斩六将,去迎接下一个新的挑战。
生活,就是生出来,活下去。
要想活得一帆风顺,就必须去选择如何生活,这无关主动或者被动。或许大势所趋,又或者一切早就在开始的时候就被划上了句点。
机场广播反复播放着即将登机的班次以及时间,仿佛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咒。
夏耘和eric并肩站着,神色有些局促地四处张望。这样的神情倒是与站在他们对面的陈原和小尘大相径庭。
小尘绕着陈原的大腿又蹦又跳,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友柏叔叔,回台湾之后记得要替小尘给花园里的花花浇水……!”
陈原俯下身子,半蹲在小尘面前,宠溺地抚摸着他圆乎乎的脑袋,“呵呵,知道啦!还有什么要友柏叔叔做的吗?”
“恩……还有,还有……”小尘忽而敛起声音,凑到陈原耳边,拢着小肥手低声说道,“还有就是帮小尘去跟幼稚园的小毓说声对不起……上回小尘不是故意打破她的鱼缸的……不过,这事可别让爸爸妈妈知道了!”
陈原呵呵笑起来,苍白的面上浮现起了淡淡的潮红,“咳咳……友柏叔叔答应你,不过,小尘也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小尘又呵呵笑了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什么事情?”
陈原背过身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了小尘,“这样东西小尘先帮叔叔保管着,等到你六岁生日的时候把它交给殷芙阿姨,好不好?”
小尘闻言,一手接过东西,一手还不忘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陈原含笑,直起身子,转身看向一直四下张望的eric和夏耘,“我该走了。”
夏耘一听这话,不禁有些急了,“你再等等,小芙一定会来的!”
eric也在一旁相劝,沉着如他,今日脸上竟也露初了难过的神情,“是啊,你比我们更了解殷芙,既然她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陈原正想说什么,忽闻小尘奶声奶气地喊道,“小芙阿姨!小芙阿姨!!”
三人闻声忙是欣喜地看过去,只见小尘屁颠屁颠地跑到一个长卷发女子的身后,拉着女子的裙摆脆生生地喊着。
那女子转身,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小尘大惊,吐了吐舌头忙是跑回到夏耘身后。
“你怎么管谁都叫小芙阿姨?”夏耘黑着脸,这已经是小尘今天第n次认错人了。
“唔……都是长长的,卷卷的。”小尘指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无辜模样。
“头发长长的卷卷的就是小芙阿姨了?那头发短短的不就都是爸爸啦?”eric也是被忽悠多次之后,终是忍不住脾气,责怪起了小尘。
小尘见自己爸爸妈妈都黑着脸,不禁觉得委屈,嘴巴一撅,泪眼汪汪。
“好了好了,小尘还小,不怪他……”陈原说着,侧身拿起行李,“时间差不多了,我进去了。”
“阿原……”夏耘欲言又止,殷芙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继续留住陈原。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原嘴角勾起笑容,即使略带病容,可黑瞳中的碎紫依旧那般闪耀,“她不会来的……”
自那日从沈欧瑞口中得知莫君言已经回来的消息之后,陈原心中就已经很清楚,殷芙绝不会再在今日出现。她向来有选择恐惧症,所以在面临某些重大抉择时,往往会选择放弃,更何况,那个答案早就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看似胜负平均,实则是输得彻底。
“保重!”eric拍了拍陈原的肩膀,声线沉重,“我希望还能在见到你……”
陈原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就推起行李。
那天,陈原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胸前还印着一个张扬的笑脸,颈间挂了一串银质的项链,走起路来窸窣作响。他的头上带着一顶深咖色的软质线帽,浓密的黑发在帽子下面生长开来,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他依旧笑着,很开怀的样子,仿佛仍然年少轻狂。
他说了再见,然后笑着转身离去,夏耘不争气地哭了,eric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可其实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小尘扬起稚嫩的脸庞,脆生生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友柏叔叔再见,友柏叔叔要记得回来!!”
而陈原,没有回头,他说走了,就真的走了。
画面以一个精致地角度被优雅地切割下来,然后生生地浸在显影液里,一点一点地被洗出轮廓,涤上颜色。如果失去了拥有,那它,便是最真实的存在……
、第52章
阴天,有时有雨。
站在五月尾巴上,迎接梅雨季节的到来,粘溺的触觉正以一种没落的姿势缓缓接近。
殷芙站在开都小店门口,额前渗出的细密汗珠将鬓前的碎发粘连在了面庞上,身侧,双手插袋的男子默然走上前来,举起右手为其撩开碎发夹于耳后。
“进去吧。”莫君言开口,声色沉稳而又清朗,他搂过殷芙的肩膀带他走进那间已有两年都未曾踏足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