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就提我妈……我叫了你们别跟我说话的!”两人言语来去地打嘴架,吵了半天没实质性内容,陆建辉很留心每一句,直到他听出了事情并不严重,方才狂跳的心稍稍安稳了。他存了心思,准备回家再好好盘问许竟。
许廷章走进了吧台内,他从上方悬吊式的酒架取下了两个玻璃杯,倒了两杯鲜橙汁,插上了吸管,一杯给了许竟,一杯给了陆建辉。唐小棠厌烦地挥了挥手,懒得去和许竟争了,他接著擦拭酒杯,问著许廷章:“你最近的日子过得滋润麽?”许廷章在他身边坐定,拿了两个高脚酒杯,漫不经心地说:“没怎样,琐琐碎碎的,只是有些烦。”他往杯里斟了半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水果酒,推了一杯给唐小棠,“你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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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唐小棠耸耸肩,把擦拭干净的酒杯挂好,“现在就是你有点麻烦,被媒体炒个没完,别的什麽事儿都没有。”许廷章微微敛眉,他看著陆建辉在和许竟一起做作业,想到了特莱斯如今的状况,那些亲叔世伯在董事会上对他的非难,烦躁地啧了两声,说出了心中思虑多次的决定:“媒体倒还无所谓,他们能把我怎样?同性恋又不犯法。我现在烦的是,我不太想呆在特莱斯了。”
这话语方落,陆建辉吃惊地抬起脸来,唐小棠则发出兴奋的尖叫:“哇,那真是太好了,我好早就想带我爸爸去旅游了!”他抓著抹布,几乎要在原地转圈圈了,大力怂恿道:“你辞职吧,我这边好多事都要交给你,特莱斯那种正经八百的地方有什麽好待的,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们这儿才好玩呢。”
赌场和娱乐场所从来就是是非之地,这夥人似乎还有民间借贷的业务,俗称高利贷。许廷章安稳地坐在特莱斯的办公室绝对比这些要好。陆建辉听了唐小棠的话心里就发急,他把许竟放到了一旁,赶紧阻道:“许先生,这种事不能冲动的,要从长计议,特莱斯有你许多的心血,你走了不就等於你输了吗?”唐小棠立即看穿了陆建辉的意图了,他笑眯眯的,抢过话来说:“大舅子一点都不心疼许廷章,你看他让那些老古董欺负,不帮著他脱离苦海就算了,还要他继续受苦。”明显是设了小陷阱给他踩,可陆建辉在这方面的思维竟奇异的敏捷,他平平和和地望向了唐小棠,喝了一口橙汁,说:“唐先生,你这种说法不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意气用事。”
唐小棠不服输,又给辩驳了回去,用意不离让许廷章来接收这边的事业,他也想过过坐等分红的生活。两人的争执中,许廷章的脸色变得严峻不少,他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两个都闭嘴!”陆建辉的话语便卡住了,他有点忧心忡忡地盯住许廷章,许廷章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这些事用不著你烦心,你管这些干什麽?你在家带好孩子,煮好饭就行了。”那些个乱七八糟事情,绝不需要他来烦心的,他就能处理。
听见许廷章责备了陆建辉,唐小棠得意洋洋地端起杯子,正想饮一杯胜利酒,许廷章就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唐小棠,我看你最好去睡醒了再来和我说话,你当我是白痴?我来忙死忙活,让你带你爸去旅游?别傻了,孩子,你给我好好上班,敢为了你的恋父情节旷工你就完蛋了。”
唐小棠的脸青红交加的,险些被他的话给噎死了,他气呼呼地死瞪著许廷章,半晌,把酒一口饮尽了。这家夥,从以前就这麽独裁独断,那年任子耀被他爸的仇家追杀,许廷章也是二话不说拉著任子耀就逃亡,逃亡也就算了,还躲到他家里来了,最後三个人开著一辆破卡车跑了一个月,直到他爸把对家给撂倒了,乱枪射成了筛子。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高霖姗姗来迟了,他还穿著上班时的衬衫西裤,拎著公文包,腋下夹著一本杂志。这还是许文希的杂志社,今次封面的新闻有指名道姓了,许家发下话来,声称许廷章和陆建辉的事纯属误会,许廷章会在下个月和宋氏千金宋佩儿订婚。许廷章看了他带了的杂志,即时想到了他的大意之处,就是他从未正面回应自己和陆建辉的关系,之前特莱斯发的声明也讲的是误会。他的这种沈默是不恰当的,这令陆建辉所受尽了不必要的攻击。
许廷章几乎就立刻就有了决定,他把书一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秘书的手机,那边刚一接通,“你马上给媒体发信,三天後,我会召开记者会。”他劈头就命令道,秘书愣了愣,下意识反问说:“关於哪条什麽内容的?”目前需要开记者会的事是如此的多。许廷章压抑不下兴奋,他笑得略少许得意,说:“告诉他们,我会把所有内容说的一清二楚,他们会到的。”跟著不等秘书回应,他一甩手就把话筒扔了回去。陆建辉隐约知道这意味著什麽,他打量著许廷章,更加惶惶不安了。他这个人生性不羁,为所欲为,这记者会怕是没什麽好事。
高霖早就没力气再干涉了他们了,他颓废地瘫在椅子里,伸手扯送了脖子上的领带,这东西似乎要让他窒息了。陆建辉捡起了桌上的杂志,边的标题宛如刀子似的扎进了他眼睛里边,许廷章要和别人订婚。他的脸色都变了,原先的不安全化作震惊,嘴唇轻微颤抖,还没来得及出声,许廷章在旁见得清楚,就抽走了他手中的杂志,气不过地斥责了他一句:“行了,你那是什麽表情?这种垃圾你相信?趁早扔了得了。”他两三下拿书卷成筒状,一把塞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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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辉的伤感消失的很快,他甚至还没仔细体会到内心的嫉恨。许廷章无时无刻不和他在一起,从未见过他去别的人,那新闻该是假的。他想定,心情这才放松了,向著许廷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满含著诚恳的歉意说:“对不起,我一时著急而已,不该怀疑你的。”陆建辉道歉的样子实在太温柔了,许廷章像是被一阵暖风迎面拂过,他上一秒还是火烧心的不快,此刻竟然平静了许多,甚至不自觉地怔了。他陡然觉悟到,过去未曾见过的爱情,或许就是陆建辉眼中的那片海洋般的不见底的温柔。
唐小棠瞅见了高霖疲乏的容色,满腔都是同情,他给高霖倒了一杯冰酒,带有鼓励地重重拍打他的肩膀:“表哥,要撑住,人生多磨难,磨穿了底裤大不了光著!,风雨後总能见彩虹的。”他说,听来调侃多过安慰,高霖白了他两眼,静候了许久,眼见了许廷章和陆建辉之间的气氛越来越露骨,他终於还是忍不住问道:“廷章,你准备怎麽处理?”
许廷章对高霖近段时间受的折磨,也抱了一些感激和愧疚的心理,他是很佩服高霖能坚持到现在的,毕竟能受得住他母亲的疲劳轰炸,於是他像他们过去许多次获得成功一样;很具有感情地勾住了高霖的脖子,拥抱了他一下,不同的是这次给他的并非赞赏,而是一个惊人的决定,“没有别的,我估计你需要换一个上司了。”他说,以稀松平常的语气,“我考虑清楚了,我不准备待在特莱斯了。”
唐小棠的眼角眉梢开出了小太阳,他笑得满面灿烂,而陆建辉早有准备却还是惊呆了,就是高霖都在用小尾指捅了捅耳朵,想把深处的耳屎都给掏干净,否则他怎麽就出现幻听了:“你说什麽?我是不是听错了?”许廷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骇人听闻,他不理会高霖惊愕的反应,只是端起酒杯,品了品这款酸甜的新酒,不是他喜欢的烈酒,不过别有一番滋味,便向唐小棠吩咐道:“这酒一会儿给我几瓶,还有阿霖也拿几瓶,挺好喝的。”唐小棠乐呵呵地说:“可以,账单我会交给会计,也在你的分红里扣。”
高霖假如还有喝酒的心思,那他的精神就不正常了,他很努力却只从耳朵里掏出了一点点灰,发觉自己也许没有听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廷章,你在开玩笑?”他难以置信地瞪著许廷章,仿佛面前站的是一只在喷火的怪兽,然而许廷章现在正略带了浅浅的笑意,说:“我像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吗?”
只这一句话,高霖的心开始往无底的深渊沈下去,他猛地蹦了起来,双掌抱住脑袋,几欲发狂地叫嚷著:“拜托,那在你撂摊子之前,你接受了我的离职申请吧,这是你们许家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什麽给我换上司?我吃饱了撑著的?你们许家哪一个人好伺候?嗯?嗯?没我什麽事的吧?”言语愈说愈是潦草,简直是到了想找一面结实的墙壁给撞过去的地步了。
唐小棠就是一混账东西,他见了高霖快抓狂的模样,还故意捏著抹布去揩了揩眼角。许廷章听了高霖许多的抱怨,最终粗声打断了他,说:“很抱歉,高先生,按照你与特莱斯的合约,你未来的五年内都不能离职,否则以你的职位而言,违约金会是天文数字。”陆建辉认为,在高霖此刻的状况而言,许廷章这句话无疑是极度冷酷的,旋即,高霖的脚步顿住了,面容微微僵硬,本就受尽煎熬的内心受到了无法形容的伤害,“许廷章!”他扭过头来,本就缺乏休息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是这麽当兄弟的?!你撂的干干净净走人了,我留下来当箭靶子?从小到大,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亏了他们俩还是亲戚,从小也没少培养感情,关键时刻居然是撇开了他。
陆建辉见到了高霖的凄然苦楚,心下有些替他可怜,也便不甚确定地看著许廷章,劝道:“许先生,你再考虑一下?这种事,不要冲动的好……”就是语气太过微弱了,得不到两人的重视。
许廷章知道高霖气愤的原因,他当初和唐小棠他们建设自己的基地时,没有让高霖涉入,为此他一直很不满。他并不是不把高霖当自己人,只是他的性格不适合和他们混在一起,他就应该安安分分地过生活,朝九晚五,身家清白,不能学他们一样游走在犯罪的悬崖边。
这些事情,许廷章都没法和高霖解释得很分明的,他又瞧著高霖那样的委屈,不禁放柔了语气,说:“阿霖,你别想得那麽憋屈,我走了是我的事,我把许家给我的东西还回去,你何必跟著要走?在这个市里,你找不到比特莱斯更好的公司了,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平台,而且你别忘了,林一柯也还在这儿,这是他才华展现的地方。”他的措辞是在理又动听,稍稍一顿,眼角瞟向了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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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高霖在听见林一柯的名字便瞬间呆滞住了。许廷章满意地笑笑,又是几颗糖果诱饵抛了过去:“特莱斯还很需要你,你必须待在这里,好好看著它,别让它出事了,特莱斯这只庞大的恐龙在内部有不少的毛病。”却隐瞒了他能猜测到了重要後果。他离开了特莱斯,接替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许文希,这一点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许高霖辞职的原因了。
高霖这段时间太累了,他走到一张双人沙发里坐下来,屁股埋进了舒适的皮革,听完就陷入了无尽的沈默,形容间的憔悴令人心酸。他最靠近许廷章的人之一,许老爷子的党派就在不停试图击溃他的防守,打入他们的内部,他不妥协,他母亲和许廷章的母亲却联手对他进行精神拷问,软硬兼施,这一秒给他一锅好汤,下一秒给他一锅辣椒。他呆呆环视著满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