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半空中被拦住,声音在黑暗中响着:
“小时候我是一个野孩子,一直认为别的孩子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能做到,那时,我和邻居家一个孩子比谁跳得高,那个孩子们明明跳得没有我高可他耍赖了,他让他的爸爸把他托到树上去,那个孩子在树上得意洋洋的和我炫耀,我生气极了,我挑了一颗更高的树然后我也想爬到树上去,可是,我没有成功爬到树上去,那棵树比我的身高还高出几倍,之后,我从树上掉落下来,从哪个时候起,我的眼睛再也掉不出一颗眼泪来,从此以后,害怕疼痛悲伤于我来说很空泛。”
“妈妈死的时候,索菲亚不见了的时候,我的朋友从我的书包里拿出那把枪射向那位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孩子的时候,这些这些的时候我都很悲伤,悲伤得我总是觉得我的眼泪在不停不停的掉落着,可它从不曾从我眼眶掉落。”
“我一直在想象着它们的滋味,看着一场悲伤的电影时,参加了某一场的葬礼时,在你最亲爱的朋友即将去了很远很远的远方时,在街角和你久不曾见面的挚友相逢时,眼泪从你的眼眶里淌下,它的滋味最初从眼角淌下时有一点点的痒,然后,沿着你的脸颊一点点的蠕动着,在它们往下掉落的时刻里头,它们承载各种各样的情绪,哀伤,喜悦,激动,感激,彷徨,最后,它们来到了你的嘴角,渗透到你的嘴里,于是,你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如海水般的,有点咸淡又有点甘甜。”
“我不知道眼泪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象征着什么,可眼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弥足珍贵,很多的女人在她们的成人礼时,离开父母的呵护时,和自己和心爱的男人举行婚礼时,第一个孩子的来到,在很多很多的重要时刻里她们都会留下眼泪。”
“容允桢,我很遗憾,在很多很多的时刻里,你做了很多很多让我激动感动得很想留下眼泪的时候都没有让你看到我的眼泪。”
容允桢呆呆的站在那里,黑暗中只有那个声音在倾诉,那声线就像一名舞者在黑暗中独舞,用着充满力量的舞步在呐喊,关于眼泪对于一个女人的定义。
黑暗中,时光沉默而哀伤。
“好了,献给和我在科尔多瓦平原上看烟花的那位青年的五分钟结束了。”淡淡的声音响起:“刚刚那五分钟是用属于我的方式,在和那位我一直感激着的青年说再见,所以,请不要付以任何的怜悯。”
还没有等容允桢从那道声音意会出任何的形式,全场灯光乍亮,四个广角的灯光让一百五十坪的空间宛如白昼。
穿着黑色礼服的栾欢近在眼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到后面,一张脸苍白如鬼,眼窝深陷。
容允桢看着栾欢,细细的看着栾欢的那双眼睛,没有多么的明亮有的是一些落落的清欢,好像一直不曾把这个世界装进眼里,很安静的模样美丽恬淡。
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是流不出眼泪来。
容允桢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双眼眸,细细的抚摸,细细的呵护,一声声的叫着“欢”或许是。
“欢,不要紧,那没有什么的。”
“欢,如果你想尝到眼泪的滋味,我想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我要用枪指着那些人,让他们想尽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
容允桢也想不出那个时候他的举动和心情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怜悯吗?好像比怜悯还多出一点什么,心疼吗?又好像比心疼多出了那么一点什么。
面对容允桢越来越近的手栾欢别开脸避开了容允桢的眼睛,一边的钟表在四点五分刚刚过去一点。
没有经过任何停顿,栾欢来到这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面前,她的身体背对着容允桢,手搁在桌子上的那叠文件上。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一个环节,栾欢在容允桢来之前做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去了一趟医院,比如她把关于她的一切在昨天以前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让两个人都再无余地,同时,逼迫自己死心。
因为,已经到了该死心的时刻。
现在,这是最后的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更是不得不履行的最后一个环节。
栾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
“容允桢,你过来。”
在稍稍的停顿之后,容允桢的脚步声在栾欢的背后响起,自始至终栾欢都低着头,等到容允桢和她肩并肩站着。
从文件袋抽出那张离婚协议书,栾欢把离婚协议书推到容允桢的面前,说:“容允桢,你把这个看一下,看完之后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让尽量配合你。”
低着头,栾欢看到容允桢接走那张离婚协议书,为了速战速决让他们两个以后再无任何的牵扯栾欢让律师拟定了对容允桢及其有利的条件,在夫妻的共同财产中她就只要了城南的公寓还有画廊。
低着头,栾欢等待着,最初翻文件时声音是带着迟疑,半分钟之后迟疑的声音变成了类似讶异的快节奏翻阅,几分钟后,那张离婚协议书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球体被容允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滚落在栾欢的脚边。
从容允桢呼吸频率栾欢就分辨出这个男人在生气,或许,应该说是愤怒,那愤怒超出了栾欢的想象,在栾欢想象里她知道容允桢势必会生气,他的生气应该来源于她打破他的计划,即使那个计划已经在潜在中生成。
这个男人在很特殊的环境下长大,他每走一步都需要经过极为缜密的计划,或许,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想过离婚,可。。
可在容允桢把那样的话告诉了李若芸之后,栾欢就知道容允桢的天秤已然偏向了李若芸,或许,那些话是在无意中说出来的,栾欢多少是了解容允桢的,他不会用那样的话来讨李若芸欢心的,只是在面对着心爱的,从一开始就想娶的女孩时男人只是心烦意乱,在心烦意乱之下。
“小芸,这三年里我和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在心烦意乱之余男人或许如是的冲口而出。
这个心烦意乱的男人永远也想不到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