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
“嗯?”
“你说过,这阵子开始慢慢记得,其他没有梦到过的事?”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嗯。”她张开眼,回答:“我是说过。”
他的心,沉沉的跳,大手无意识的,来回轻抚着她的肩臂。
然后,她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问。
“刀荼靡。后来怎么了?”他没有明说,但她晓得,他问的后来,是铁子正死后。
“瞎了……”渺渺偎在他怀里,轻握着他搁在她腰上的大手,哑声说:“她瞎了……哭瞎了”
瞎了?
他喉紧,声哑,再问:“不是,已答应许诺,再不哭了?”
“她只哭了那一次,但一次,就够了……”
就哭瞎了。
他闭上眼,身微震。
“奇云?”担心的,她在他怀里转身,却只见,他绷着脸,额上青筋皆冒,像是在忍着什么痛。
“你还好吗?”她抚着他的心口,摸着他胡碴渗冒的脸庞。
他张开眼,黑瞳幽幽,隐隐有痛。
“怎么回事?”她再问。
他没有回答,只瞧着她,哑声又问:“瞎了眼,荼靡,难道不恨?”
“恨谁?”
“铁子正。”
沙哑的声,回荡在早晨寂静冰凉的空气中。
凝望着眼前的男人,渺渺心头一动。
他,为什么问?只是好奇吗?可只是单纯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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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的,小手轻轻抚过他微拧的眉心,画过他绷紧的眼角。
她张嘴,轻言。
“不恨。”
黑瞳收缩,他抓握住她描绘他轮廓的小手,嘶哑开口:“为什么?”
渺渺瞧着他,只觉心悄悄疼,忽然间,将他的情绪,看得更加清楚,她屏息,道:“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她凝望着这个男人,悄悄说,替当年那个女人,开口:“很深很深……”
他无言,被深深撼动。
只能伸手,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紧拥。
她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
男人,没再多问;女人,没再开口。
晨光悄悄,再上墙头,越过了门,穿过了窗,爬上了床,在两人身上,洒下金黄的光。
前世今生,太过虚妄。
可她是真实的,华渺渺很真,而且相信前世今生。
他知道她信,已经相信,连他都想信了。
他想要成为铁子正,日思夜想,极度渴望。
他心知肚明,铁子正对渺渺有多大影响,或许因为如此,才有了那个梦。
坐在办公室中,孔奇云伸手巴着口鼻,撑着脸,双眼盯着电子信箱里那封“调查报告”的信件,久久无法移动滑鼠,将其点开。
那一天晚上,他不该说那句话的,太快了。
但话就这样溜出了口,如此自然、流畅,该死的正确,可她曾经因为一个吻,就匆匆逃走。
当她昏沉开口询问,他迅速将话收回,几乎飙出一身冷汗。
幸好她没追问,他还有时间,慢慢来,按部就班,别让她因此惊慌失措,做出连夜搬家的傻事。
无法想像,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在乎,如此忐忑。
他的得失心,从来不曾这么重。
眼前萤幕里的那封信,像根刺,极扎眼。
如果他是铁子正,一切就很合理了,那个梦不是梦,或许是他的记忆,死后的记忆。
深深吸了口气,他眯眼瞪着那封信,眉头紧蹙。
他可能是铁子正,但也有可能,不是那个人。
若他不是,若那只是他太过渴望……若铁子正另有其人……
有那么一瞬,他不想打开这封信,不想继续追查下去,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渺渺和他在一起,她终会爱上他。
他可以告诉她,那块地一直空着,不曾有过任何建筑;他可以说服她,那间咖啡店也只是梦,是她太累才有的幻觉;他可以转移她的往意力,让她专注在他身上,不再去想过往前尘,不再去强求,什么答案。
他可以让她,只看今生未来,不再往后回首。
铁子正,已经死了;孔奇云,还活着。
可是,有个人把那盒香卖她,故意的。
他知道是故意的,那个人要让她记得,记得那段情,想起那份爱。
那么深的情,如此真的爱,谁不贪恋?
连他也想。
如果这一切,只是那个姓仇的,所设下的局,布下的阵,要她想起,让她自行记得,然后费尽心思,自行找去,比他突然冒出来,和渺渺说,他是她前世的情人,当然更加可信。
该死的,他在胡思乱想。
他知道,却无法不去想,或许他可以偷偷的查,自己去见姓仇的,不让她知道。
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她的话,悄悄,溜过。
他深深再吸一口气,却压不住心痛。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
她说。
很深很深……
心,悄悄瑟缩,疼痛。
为那段未了的情,为那份未尽的爱,为那个哭瞎了眼,一生哀伤、一世寂寞的女人。
很深很深……
第16章(2)
那个男人,站在窗边,看着远方。
渺渺提着一整壶的咖啡走进来时,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脸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他那样,应该不是公事上又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傻站在那里浪费时间,而是会坐在桌前,召唤他公司那些精英人才,解决问题。
今早起床后,他就变得怪怪的。
她猜,他开始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了,否则不会问她,那些问题。
渺渺将咖啡壶,放到他桌上,走到他身边,轻触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