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的间隙里,石姨娘含着笑询问大少爷,也便借着由头与他目光交缠。
“他还能干些什么,无非就是跟那些狐朋狗友插科打诨呗。”
大少爷回答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大夫人抢了白。但见当家主母暗地里一个瞪眼,不着痕迹地掐灭了大少爷与石姨娘间的暗通曲款。
大少爷无妨,受了警告就是笑笑。
“知子莫若母啊,孩儿再折腾还是逃不开母亲大人的火眼金睛。”摇摇头,他又自斟自酌了一杯酒。
再看石姨娘,也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地撩起散落在脸庞边的一缕发,她笑得妩媚笑得狡黠。
“大姐谦虚了,其实卓逸是干大事的性子呢,现在年轻偶尔轻狂也不打紧的。你说对吧,老爷?”说着,又往彭老爷那边投去一瞥。
老爷心底里自然是最疼爱儿子的,便也点了点头。
我在旁看着,倒是觉得好笑。
石姨娘这话,可真是说得妙!
因为年轻,偶尔轻狂也不打紧的。
这算是跟大夫人挑明了示威,我就是要勾搭你儿子?还是给大少爷信号,告诉他不必担心?那个老爷也逗,居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
他自己赞同自己儿子和自己小老婆乱来?
可怜的大老爷,每天就知道赚钱给老婆孩子吃喝玩乐,自己被人当猴耍了竟然还不知自!
强悍啊,我说那个石姨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居然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看大夫人那个脸色,气得都快成猪肝了。
暗流涌动的家宴,就这样狐狸兔子大灰狼地进行下去。
待大家都吃得八九分饱的时候,石姨娘又张罗大家来行酒令,打酒谜。下人们撤了饭菜,又换上一只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倒上不知何处得来的果味酒。助酒的小菜点心,也精致可爱。一盘盘上来,都让人垂涎不已。
我眼花缭乱地看着大户人家的酒会,却没注意一些人已经默默离席。待转回精神看四周时,顿时陷入尴尬境地。
老爷自然是要走的,这样嬉笑的场景不符合他一家之主的风范。那大夫人自然也要夫唱妇随。二夫人打大少爷回来,就一直没个好脸色。现在又不敢邀宠,一直都是悻悻地,提不起精神来的模样,也推说头痛要回去了。
王姨娘要伺候老爷就寝,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去。
那些随从伺候这几位主子的婢女,虽然也想玩,却只能跟主子一起回去。
现在一看,这桌边坐着的,就只剩下年轻貌美的石姨娘与彭家兄妹再加上一个半吊子身份的我了。
彭卓岚是个马大哈,就算那边有人情意绵绵私下纠缠她也定然是不知的。而我呢,看那石姨娘眉尖一挑,漆黑的瞳仁中射出的道道寒光就让我不禁冷汗直流。
碍人家眼了,误人家好事了,我要不走恐怕要被至少两人的眼刀戳死。哪知刚想开口,袖子却被人一拽。
转头一看,竟然是大夫人的婢女,伶俐的香儿丫头。
“大夫人说了,劳烦表小姐在这里一直照看着。少爷酒量不佳,不堪杯盏,恐怕酒后失态。”她笑脸道,却压低了音量。
啊?不是吧?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为啥要交给我?这个石姨娘行事这般大胆,我料想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暂时我还不敢得罪啊!
交代话的自然也看出了我的为难和不情愿。
笑意在脸上隐去,神色慢慢变得肃穆。
“表小姐难道忘了?当初可是你亲口承诺,要为大夫人做牛做马报答收留恩情的。若不然,你以为只凭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能得到当家主母的首肯留下来么?”
我一愣,看着香儿怒意浮现的脸,通体冰冷。
连脸都不惜撕破了,就是要我去盯着少爷。石姨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大夫人这般忌惮却不敢自己轻举妄动?
看来,这个炮火我是当定了。
点点头,我重新坐好。待身边丫鬟下人走得差不多时,我更是不敢抬头。
“小表妹这是怎么了?今晚怎么一声不吭的?”
不知何时,那彭卓逸已经自动自觉向我靠近。
我淡淡地点头一笑,不做搭腔。
现在我和彭家兄妹坐到一处,倒是那个石姨娘和她的小丫鬟与我们遥遥相对,隔着一方大圆桌,再有杀伤力的媚眼隔着夜色和距离,也是徒劳了。
说不出的原因,我很忌惮这个女人。一心巴望着彭卓岚不要离去,却无奈那个贪杯又无心的家伙喝了几杯西域美酒,就一头栽倒在桌上。
这个石姨娘啊,这酒杯里装的哪是什么美酒啊,分明就是蒙汗药一般的东西啊!现在好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着杜鹃和另一名小丫鬟把彭卓岚架走时,我已心如死灰。
夜正浓,圆盘一般的月亮挂在头顶,正是明时。
当桌上最后一个陪酒的小丫鬟起身离去时,我们便成了三人对峙,而石姨娘的兴致正浓。
身旁的彭卓逸显然也醉了,身子软得像一滩泥,半倚在我身上却是放了整个身子的重量。我吃力地扶着他,却还要忍受他将酒气熏熏的话喷在我耳边脖颈。
“好表妹,好表妹,天上掉下一个好表妹~”
“哟,瞅瞅,瞅瞅,这大少爷的酒量哎,可不是一般的差!”
说着话,石姨娘这边就起身走了过来。一步三摇里,慢条斯理地掏出衣襟口别着的小纱巾,往彭卓逸干干净净的嘴角擦去。
两个女子中间夹着一个男子,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活色生香,却只有我心里在叫苦不迭。
怎么办?大太太让我伺候大少爷,要怎么个伺候法?让少爷不至于落入石姨娘的血盆大口?还是保全他不被石姨娘染指一丝一毫?
脑子还在转,却感觉胸前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