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当她没问。
自上次的历史性告白后,陆祈晏就不再整出些诡计来刁难她,于是,简默和善地求教:“总监,如果你帮了一个人却瞒着她,动机是什么?”
陆祈晏代入感极强地假设,“如果你指我的女人,宠她而已。”
“宠?”
“嗯哼。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通常都比较幼稚、霸道以及爱显摆。”
简默试着将这三样特征与钟磬一一对应。幼稚,跟钟某人的整体形象不符,偶尔发生,目测频率较低;霸道,管她都管到女儿的份上了,频率算高;至于爱显摆,某人的形象在她心里一直高大上,显然和其常年的显摆有关。
好吧,他喜欢她,这四个字,她知道。不过,她比较不贪心,要三个字的就好。
怕就怕,那三个字就算是世界上最稳定的主谓宾结构,也存在断裂或重构的风险。而她确信,这种风险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她一直选择规避。规避风险,似乎是人之常情吧?
“你在他身边,想必不会玩走神吧?”
就在简默想得不可自拔之际,一道苦中还带点涩的声音硬是将她拔了出来。她转头,见到陆祈晏不善的脸色,汗了一下,乖觉地问:“总监,ibegyourpardon?”
陆祈晏冷哼,“不重要的话,我一向不说第二遍!”
可见对方没领情。相处了几个月,小助理也知道傲娇上司的感受要时刻照顾,关切地询问之,“对了,总监怎么想到要上顶楼?”
陆祈晏还是没好气,“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想着是要爬得更高,还是直接往下跳。”
联系其际遇,简默迅速点赞,“做得对,自杀是弱者才有的通行证。”
这话意指他是强者?陆祈晏一腔的无名气因了这句话蹭蹭消散,桃花眼里笑意涟涟,阳光朗照下,又添一层薄而透的暖意,“你把我想得太强了。我只是生有所恋,舍不得而已。”
以女人的第六感探测过所恋对象后,简默很理智地没搭话。
“简助理,其实人分两种活——多数懂生计,少数懂生趣。前者的理要在‘存’,他们求活,可惜生不如死,所以求而不得;后者的理要在‘乐’,他们不求,反而乐在其中,所以不求而得。”
咦?正在享受阳光的简默侧了侧脑袋。这么一段话出自陆祈晏之口,她着实有被惊到,“总监,你怎么突然……”cos哲人?
“解释一下我做那些事的目的,怕你还怨我。”
陆祈晏回眸视之,眼底映出饱满生动的人影,也是这只人影,温暖了他整个年少的记忆。这么多年的偷觑,到今天磊落的注视,他居然觉得,也够了。
“简默,童知筱是第一种,而你必须是第二种人。就算不是,我也会帮你。”
这样直接的话,这样热烈的目光,这样深情的男人……简默再迟钝,也是懂的。对视几秒,她敦促着自己赶紧表态,“总监,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你。”
“感激之外呢?”
“唔,你是我见过最特别也最好的老师,我很敬佩。”
“敬佩之外呢?”
她小小声,“可以没有吗?”
陆祈晏唇边的笑迅速陨落,再笑就苦了,“就因为他献的是殷勤,我送的是诡计,就得了个截然不同的结局?简默,如果我是你老公,我也和他走一条路子,最好能宠得你恃宠而骄,你信吗?”
话落,就看到简默愣了。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陆祈晏只是笑笑,没再话下。
简默凌乱,她自以为上次说得已经够清楚。何况处理感情/事非她强项,现在的这个人,又对她有情还有恩,算特殊存在……
“抱歉,总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失望。”简默斟酌着词句,努力让自己回归到最坦诚的状态,“我这个人不但笨,而且死心眼,看中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就像我知道麓市不好,在我的眼里,它依旧无与伦比……”
“我知道。再说,你老公确实挺好。”陆祈晏自嘲般,截了她接下来的话。想起那天那人的一句“凭你”,再对照今时今刻的“无与伦比”,陡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的坚持真成了个大笑话。
“简默,我也只是喜欢一个人,即使她又笨又死心眼。她不说话时冷淡得跟天边寒月似的,冷不丁笑起来,又比晴霄朗日还耀眼。你一定不知道,她在青天白日下笑,会让我无视掉阳光。”
陆祈晏幽幽地说完,低首,两条笔直的目光射向目标,“我要走了,所以,可以给我笑一个吗?”
正所谓,不够正经的男人一旦正经起来,绝对要命。
简默算是全方位体会到,若不是看到陆祈晏再认真不过的面色,她真以为他是在开‘妞,给爷笑一个’的玩笑。
舌头打了结,她问:“总监,你要走?”
“当了几个月的通缉犯,再不回去,有期徒刑要变无期了。”
“……”有必要说得这么惨吗?
“这次回国就是来拐带人口,没想到内外在的阻力都大,只好空手回去了。”
简默听着,也看着那只颇具艺术风的手在她的眼底攥成了拳,心头不由发软。
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也会紧张,因为她。
“总监。”简默叫了一声,嘴角的笑由衷而坦白。视线对接上,她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友情加亲情价码,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陆祈晏的眼里有笑,笑中有泪。他在简默的耳畔落下一吻,轻的,比吻面礼还尊重的轻。
他低语:“到时候不要来机场送我,千万不要。”
简默也不知道整个下午她是怎么过来的,基本上是在想钟磬瞒她的事,再间歇式地植入和陆祈晏的几次谈话。
桌上的a4纸上有三样事物——点、线、面。
说到底,人与人的缘分不外乎点线面三种。如童知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