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想想还是写信方便。
你可好?
亲爱的捡捡:
十分想念你。
买了彩电,不过没有接有线电视,基本看不到几个台。饭堂大鱼大肉的实在是让人吃不消,到了放假自己坐公车出去打牙祭。专挑酸辣的吃。广州能吃到陕西菜的地方都快被我跑光了。
一切都要重来,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有些泄气。不过,工资真的很高。开学的开门红就发了五百块。可是我在内地半个月的工资。
过得怎么样?生病了吗?交女朋友了吗?想爸爸了吗?
亲爱的捡捡:
转眼就过年了,真得很快,很不适应这边没雪,而且树叶也不会黄。衣服秋天的西装竟然就可以凑合着过去了,也真感谢热带的气温了。
快过年了,因为是带高三,补课一直要补到腊月二十八,基本上已经买不到火车票了。我就不会去了。
想我吗?很想你。
不好意思地说,半夜做梦梦见你,都差点流泪。
寄了一千块,六百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四百是压岁钱,节省着用。
知道吗?
亲爱的捡捡:
这边的夏天真得很热,非常热,热得让人想跳楼。
我一天冲三次冷水澡,还是粘糊糊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半夜的气温跟白天差不了多少,热得都快窒息了。
真佩服这里的学生,还穿运动鞋,里面的都是厚袜子,怎么忍受得了?
你要不要多买点衣服鞋?
夏天我不能回去了,高考成绩不错,学校组织高三老师出去旅游,去香格里拉。
我会记得买条哈达寄给你。
还要别的什么吗?
亲爱的捡捡:
好想你,非常的想你。
我买了套福利房,只要十五万左右,每年还有住房公积金发,已经搬了进去。你快毕业了吧?会不会过来广州呢?
我很期待见到你。
爸爸很想你。
我的捡捡。
2005年1月29日星期六
大陆台湾春节包机直飞成功的时候,何简正提着行李,从人潮汹涌的广州站下车。过于温暖的棉袄棉裤让他顿时热出了一身汗。
拒绝了几个人力工的帮忙,拖着一箱子行李,站在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何简真的有点茫然。他脱下手套,擦了擦汗,这时候可以发现,两年的时间,让何简有了许多改变。
一直剃着的平头留长了,成了到耳朵的发型,让他本来就椭圆的脸显得更加瘦。眼神内敛了不少,看起来挺沉着。眉毛粗了些,有安全感。再就是胡子的印记有些明显了,在下巴上有隐隐的青色,显得成熟而稳重。面部的表情很淡,不过很柔和。
唯一没有变的,是很漂亮的眼睛。
黑黑的,亮亮的,真的很漂亮。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往前走,看到远处琉花车站的招牌,犹豫了一下。
“捡捡!”有人在人群中叫他。
他看过去。
“捡捡!”何夕挤过一堆一堆赶着回家的人群,小跑着过来,站在何简的面前。微微喘着气,抬头,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满足的笑着。
“捡捡。”
何简低头,笑了:“……爸爸。”
喊了好多年了。
似乎改不了口。叫“爸爸”就好像叫亲爱的一样,在他看来都那么的亲昵。
“捡捡……似乎又长大了?”
“爸爸你似乎没有变化。”他低头,吻了吻何夕的额头,何夕突然后退,那个吻落在了空中,他闭了闭眼睛。听见何夕在笑着说话。
“怎么会?我已经老了,都快三十七了,老得厉害。”
“爸……”
“累了吧?”何夕提起他的行李,往街边走,“赶快回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爸,我来。”他赶紧抢过行李。
“我拿得动。”何夕拦了一辆出租车,“路上怎么样?人多不多,挤不挤?”
何简站在街边,看着已经坐进去的何夕,风微微挂过来,歌声隐隐约约的也飘了过来:
'没有你的天气是那么的寒冷,
漫天厚厚的冰雪掩盖了这座城,
感觉孤独就像是一根又一针利针,
它毫不留情的扎着人心好疼,
我轻轻的关上房间等你的门,
随手敲醒了床上那盏睡着的灯,
周围忧郁的空气有一种悲伤的气氛,
我坐在沉默的露台上一直想着心里的人……'
“怎么了?为什么不上车?”何夕下车,面对着他,有些困惑。
他看着他。
'整个世界只有呼呼的风声
和一个只能跟空气说话的人。
你怎么能够走得那样狠,
让我的心从此孤单的很。'
“捡捡……”
他一下子抓住他,很狠很狠得抓住他的双臂,很紧很紧。
“捡捡?!”何夕吃了一惊。
他很狠很狠的抱住他,很狠很狠的亲了他。
一下子的,两年来,长久而无望的思念,孤独而寂寞的情绪,一下子如同洪水猛兽一样涌了上来,他压着他,感觉着何夕的体温还有脉搏,心跳。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分离,真的相遇。
他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