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笑起来:“的确,不折手段的话。”
“你在讽刺我?”莫未岚问道。
“在法国留学四年,却不通一句法语,毕业证书用钱来换,就连这时装店的资金,也是从父亲公司储备资金中霸用。莫小姐,我看不出你哪一点比得上我的女朋友。”
我心想,顾清让的调查工作做得也太狠了,连人家黑历史都挖出来了。
就在这当口,莫未岚突然端起酒杯,用力一掷,我只觉眼前一暗,左边小腿忽然传来一丝刺痛。我睁开眼时,发现粉嘟嘟的短裙被酒液溅成暗紫,左边小腿似乎是被弹起的酒杯玻璃划伤了,血流如注,而周围宾客们也纷纷聚拢过来,低声议论。
莫未岚冲动过后,大概才回想起今天是她自己时装店开幕酒会,一时尴尬无措。
顾清让的脸上浮现笑意。是的,是笑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认得,那是成功之后自信的笑意。
“莫小姐,你方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吧?”顾清让道。
莫未岚毕竟是千金小姐,虽然理亏,但当众受责,脸色也不好看,回敬道:“是你先逼人太甚。”
顾清让冷冷道:“你我无缘,可以好聚好散,但你今天伤了我的女朋友,若要追究法律责任。。。”
顾清让还未说完,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莫未岚后退一步,对顾清让道:“小女任性妄为,还请顾总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又转头指使工作人员打扫地上的狼藉。
“顾总,”他继续道,“改天我再向您赔罪。”
顾清让点头示意,然后扶着我,大步走出酒会场。
到了停车场,顾清让直接把我扔到车里,关上车门,自己却转身就走。
“喂!”我摇下车窗喊道。
顾清让停下脚步,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对,显得令人望而却步。
“怎么了?”他回头。
我本来想问他,那样对待一个喜欢他的女子,是否会心有不安。虽说有商业因素掺杂,但莫未岚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对莫未岚还没到万分同情的地步,毕竟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想来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我总觉得,顾清让用这样的方式,惩罚的不仅仅是别人,更是自己。
但我什么都没说。
顾清让也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顾清让前脚刚走,我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势”。我胡乱抓了车里备放的纸巾按住小腿上的伤口,只是被玻璃片儿刮伤,伤口没那么疼,但主要车里没开暖气,外面天寒地冻,而我又穿得单薄,冷得牙齿直打颤,心想,顾清让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吧。
十分钟后,车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子从口袋里变魔法似的拿出急救用品,迅速帮我包扎了伤口,开了暖气,见我还在抖,便把自己外套脱下给我,然后坐上驾驶座,干净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我觉得这位姐姐简直就是拯救万物的女神。
“好多了么?”女神姐姐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女神姐姐你妙手回春,我现在不疼了,也不冷了。”我说。
女神姐姐加快车速,笑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咧了咧嘴:“今晚晚上‘坏人’见得够多了,和他们比起来,你简直就是女神。”
“夫人,”她解释道,“我是顾先生的秘书lydia,不是什么女神姐姐。”
“夫什么?”我受到了惊吓。
“顾先生说,你是他正式的女朋友,所以要叫你‘夫人’。明天大概就会有新闻出来了,夫人您稍微做一下准备。”
“准备什么?”我警戒道。
lydia微笑道:“也没什么,参观公司董事会议,不必担心,顾先生会陪你的。”
我歪过头蜷着身子,打了哈欠,道:“女神姐姐,只要你不提顾清让那个家伙,我还是你的脑残粉。”
lydia送我回到了顾家。
鹿鹿在我的房间,已经熟睡了。我怕吵醒他,就到他的房间洗漱,然后在鹿鹿的小床上凑合睡了。
我一向眠深,入睡之后一般吵不醒,但那夜却猛然醒过来,小腿上有冰冷的触感。想打开床头灯时,手却紧紧被按住。我顿时冷汗直流,不会是死去的顾清语吧?恐怖小说里,死者对自己生前居住的地方若心存留恋就会久久盘踞,不愿离去。
我正苦思冥想小说里驱鬼的咒语,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我。”
“顾清让?”
“嗯。”
“我不知道你还有装鬼这种特殊爱好,”我长舒一口气,“这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时随地随便溜达,但是,请你小心一些,不要半夜吓着鹿鹿好么?”
他似乎在笑。
我抽回手,道:“你已经吓到我了,现在可以功成身退,回你的房间睡觉了吧?”
他沉默片刻,说:“这是我的家,我可以随时随地随便溜达,只要我不吓到鹿鹿,就可以了吧?”
我被他突然这么一绕绕得有点晕,刚要组织语言,他忽然挤上床,侧身背对着我睡了。
一瞬间,我心头被千万只神兽践踏而过。
当然,一般正常19岁的女孩,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这个反应:用力推开他大喊“流氓”。
但我还没有。
我轻轻翻了个身,也背对着他。
那时我对他,尚无喜欢之情,而他对我,更无欲念爱意。
正因如此,我们才可以那样相安无事躺在一起。
就像是在浩瀚烟海里恰巧坐上同一只小舟的两个陌生人,有各自的往事,也有各自的归宿,而这同济的一段,哪怕温暖贴近,偶尔窥视到彼此的秘密,不过是概率极小的意外,很快便会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未来。
最好的结局是,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没时间,呜呜。
、镜花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