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友笑笑:“还不让我进来?走廊上热死了。”
席羚的脸上却闪过片刻犹豫,而后把门拉开。
一个狭窄拥挤的空间呈现在他面前。屋内放着大柜,折叠形方桌,几张凳子,从窄小的客厅里可以见到厨房和睡房。书和唱片都堆在柜顶、沙发和墙角边。
席羚将沙发上的书和唱片抱起来,将它搁在墙边。她看着萧纪友,指着沙发,“你坐。”又将落地风扇从屋子一角使劲移过来,朝向沙发的位置,才蹲□子按下开关键。那风热热的,扑到她脸上,拂起她脸颊两边的头发。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煲粥,没听见有人敲门。”她说话温婉有礼,跟上次那个固执的少女大为不同。她边说边走到厨房里调节火候。萧纪友只见到她的大半张脸,微微低垂,因着厨房的格外闷热及不通风,让她两颊看上去绯红绯红。细密的汗珠布满在她的前额上,沿着白皙高挺的鼻梁缓缓往下滴,她飞快地抬手拭去。
“你的吉他呢?”萧纪友问。到现在为止,他都难以将眼前这个女孩和上次在酒店所见那个视为同一人。
“在房间里。”
“把你的其他作品演奏给我听吧。”
席羚抬起头,那双乌黑的眼珠从厨房那头直看着他。她说,好,便擦擦手,往房间里走去。萧纪友走
在她身后,“你一直没有联系我。”
“我家里有点事。”她没有回头。
“你这个星期都没上学,是因为这原因?”
席羚没料到他知道得这样多,似乎有点惊讶,转过脸看了看他,又垂下睫毛,“是。”
两人已走入房中。萧纪友看到角落两边各放着两张小床,其中一张床上方的墙壁上贴着thequeen、pinkfloyed、guns&roses、radiohead等乐队的海报,床边放着一把木吉他。
“你不玩电吉他?”
“玩。但是之前有点事,我把那柄吉他卖了。”
“你的歌在哪里录?”
席羚看了看他,又转过脸去,用手指了指前方,“这里。”
说着她撩开面前的布帘,萧纪友这才发现这墙其实是一道厚实的门。她用力推开门,里面露出一个简陋的控制室,陈旧的长条木桌上,搁着一台残破的电脑及主要设备。她站在这里,回头看萧纪友,“就是在这里。我自己搭的简陋录音棚。”
他上前几步,伸手推开通往录音室的门。那厚重的门发出砰吱的怪声。随着门被推开,映入萧纪友视野的是一个四壁垂着红色的吸音幕布的房间,木地板上,孤伶伶地伫着两支麦克风。房间一隅,放着卷起来的灰绿色旧地毯。
萧纪友伸手摸了摸墙壁,手上触到幕布后的海绵软包。他问,“你自己弄的录音棚?”
“是。”席羚的样子却有点不自在。
这个少女也有自己古怪的自尊,不愿在专业音乐人面前,显出自己的窘迫。她说:“就是这里了。”接着便转身退出去。
萧纪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录音棚的门关上,又问他,“现在,你还要听吗?”
他走到书桌前,取过她的吉他,不客气地坐在床沿上,开始慢慢调弦。未几,他将吉他递给她,“唱一首。”
席羚接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始边弹边唱起来——
“草原上没有鱼,海洋里没有牛,
你端着一杯清水和一杯牛奶,到底要去哪里……”
清风从席羚身后的小窗扑入,挥去这室内的闷热。窗帘像被无形的手扑打着,不住扑到席羚的手臂上,像是在附和着她的节拍。
萧纪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受到乐器的限制,这首歌是拙朴的,不似她demo中的其他作品般华丽,歌词还显得有点无厘头。但此时此刻在这简陋的公屋一隅,由这穿着纯色短袖上衣短裤的女孩子演奏来,却别有一番民谣风。不远处的厨房,传来肉粥翻腾的咕嘟咕嘟声响,还飘来阵阵香气。
萧纪友从床沿上立起,向她走来。席羚注意到他的走动,抬起眼来。她的手上仍自弹奏着音符,只是不再吟唱
。
萧纪友用手按住她的,乐声停下。
她怀里紧紧抱着吉他,盯着他的眼神,竟有点少女特有的紧张。不知是因为这将决定自己前程的时刻,还是因为这个年轻俊美男子身上散发的成熟气息。
他这才发现,她原是如此的青涩。那一夜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纪友微笑:“你还有其他作品?”
席羚点点头,丢开怀中的吉他,将它轻轻放倒在床上,站到屋角处,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着她的东西。萧纪友见到她的衣柜里,只有校服和运动衫两种款式,除却校裙以外,连女孩子应该穿的裙子也没有,他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一个从未进入过的世界。他又想起刚才经过的那片公共社区,那些孩子们看着自己和车辆的目光。
席羚拿起一叠demo带和乐谱,刚回过身,手机恰在此时响起。她将东西放到一边,接过电话。
萧纪友见到她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好的,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她抬头看他,正要说话,他已经开口,“我的车在楼下。我送你去。”
“谢谢。北区医院。”
萧纪友一边为她拉开闸门,一边问,“是和你一起住的那人?”
“是,”席羚点点头,“我的外婆。”
两人来到楼下,这时已近傍晚,先前在场上打球的少年,此刻在场边喝着汽水逗女孩子聊天。在场上打球的,已是换了另一些人了。
萧纪友为席羚拉开车门,她无声地钻进车厢,像一只毛色纯净的小猫。
这时,不仅场边的人,连场上正打球的人都停止奔跑,纷纷转过头来着他们。
“那个是谁?”
“住在四楼的,长得很好看,就是个性乖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