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拦我,我要去问问那个混蛋母亲,为什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打工挣钱,她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杨丽愤怒的说道,就要往前走。
“你疯了!”冯克诚迅速拦在杨丽面前:“你为什么不问问那小孩,他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如果不打工,他们靠什么生活?难道你要去对他妈说,别让你小孩去打工,送他去读书吧。你想她会同意吗?就算你自愿负担他的学习费和生活费,她也不会同意,他是他们家的长子,他必须挑起这个重担。”冯克诚指着小孩,情绪激昂的说道。
“我……我偏要去,怎么啦?我就是要去责问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又怎么啦?”杨丽不甘示弱的回道,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算了,杨丽!我们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哪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段刚劝道。
“雇用童工是非法的,难道政府不管吗?”王强疑惑的说。
“中央是有立法,可地方能不能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冯克诚冷笑道:“只要做得隐秘,按时交税,地方才没有工夫去管这种闲事。钱!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扫了我们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社会就是这样残酷!生活也是这样残酷!不是吗?”
很难得见冯克诚说这么多的话,难怪他如此沉默而有些不近人情,原来他早已将世情看透,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亲情和友情了吧。
我隐隐有些害怕,几年后的我会不会变得跟他一样呢。
小孩仰着头,茫然地望着我们。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吵了起来,他们说的话怎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小福!”杨丽蹲下,帮小孩翻好衣服,怜悯的望着他:“这些东西,阿姨全给你。”她愧疚地说着,将桌上我的塑料袋塞到他手中。
“都给我?”小孩看着袋中丰盛的食品,开心的笑了。对他而言,能有这样的东西就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
……
……
“老冯!怎么还没睡?”我从睡梦中醒来。
昏暗的灯光下,坐在我对面的冯克诚双手抱胸,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什么。
“马上就要到c市了,我得盯着点。”冯克诚平静的说。
“c市?”我心中升起淡淡思念,那位未知名的大哥现在又在何处呢?
“你睡一会儿吧,我来盯着。”我劝道。
他看我一眼,缓缓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一起回家了,你如果想接我班,等到暑假吧。”
“最后一次?”我明白了。最后一年他实习,不过必须先到实习地点,所以暑假是不能休息的。
“坐火车真是太累了,如果我们不是穿着军装,恐怕早就跟他们一样了。”他望着邻座,突然说了一句。
的确,原本应坐三人的座位现在挤着七八个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望着他,琢磨着。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他也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他很照顾我们。在这里,他就像一个大哥哥。
“老冯,毕业后想分去哪儿?”突然间,我想同他聊聊。
他望着窗外,一时间没说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重庆!”他终于转回头认真的说。
“你是独子吗?”
“我是长子!”
“难怪你这么会照顾人。”我趁机先赞道:“这次回家,多亏了你。”
他很仔细的凝视我,嘴唇动了几下,却又忍住。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你不对我的作法有意见?”
原来如此,他一定很喜欢与我们相处吧。除了同是老乡的原因,也因为我们都在不同的队里,没有激烈的竞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纯粹的友情。所以尽管他表面很平静,内心也很在意我们对他的看法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我去学校报到时,也坐过这趟火车,那简直就像地狱,48小时就像过了一年似的,这次回去,我全然没有这种感觉,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是吗?”他淡淡的说道。
第十三章
“怎么回事?这么吵?”靠着我的背,熟睡的杨丽被惊醒,揉着眼睛问道:“这是到哪了?”
“c市到了。”我答道。
这里还是没变:乱糟糟的站台,居心不轨的人拿带着铁勾的扁担敲打车窗,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呢,原来是到匪城了。”杨丽眨着眼睛,埋怨道。
“傻小子!给我一点手纸,我的脸油乎乎的,好难受!”
若没她这一提醒,我险些忘了。我从行李架上取下塑料袋,在里面翻找着。
找到了!我扔了一袋给杨丽:“你拿着用吧。”
“哇!消毒巾!”杨丽高兴的喊着:“没想到,你小子还考虑得挺周到的嘛!”
其实,这都是秋萍买的。此刻她和雨桐也许正躺在家里舒适的床上,美美的睡觉吧,只是不知梦中是否有我……
“喂,傻小子!你那里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杨丽用湿纸巾擦过脸后,开始兴奋起来。
“有!”真拿她没办法,就不怕长胖吗?我从袋里拿出一袋饼干,递给她。
她迫不急待撕开封口,却愣住了:“这饼干是秋萍买的吧?”
她真神了!怎么总能猜对?我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瞧!这是她最近爱吃的零食。”她抓起一块饼干,塞到嘴里。
我望着那兔子形状的饼干,心中一动,这跟我送秋萍的那个生肖玉饰非常相象。我轻轻拿起一块饼干,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时间,不觉痴了……
“看来,这玩意儿是会传染的,你跟秋萍都是一个傻样。”杨丽叼着饼干,斜眼看我。
“傻小子!我听说,你在高中时有一个女朋友?”杨丽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很随意的问道。
“呜!”火车鸣笛,缓缓开动。
“嗯!”我轻哼一声,将手中的饼干重新放入袋中。
“这次回去,能见到她,你一定很高兴吧!”她依旧趴着,声音甚是平缓。
高兴!怎么高兴得起来!我苦笑。
车厢的灯不知是电力不足,还是坏了,忽暗忽明的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