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听得眼睛直发愣，半晌才回道：“妈，你也怪起我来了？我哄他可以，谁来哄我啊？他脾气大，你脾气好，愿意忍，我可不愿意。”
林慧娟道：“别说这种赌气的话了，快打个电话给你爸爸，道个歉，让他回来吃饭吧。”
楚青道：“要打你打吧。”她扭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打开，林慧娟进来叫她吃饭。方韦博已经回来了。三个人坐在饭桌上十分尴尬。
楚青刚才冷静了会儿，觉得自己也有错，她主动说道：“爸，我刚才的语气是不对。但是，话糙理不糙，我觉得你真不该再折腾了。”
方韦博还是不大高兴：“什么叫折腾？我不爱听这话。”
楚青换了个角度说道：“我们家已经麻烦张家这么多了，不该再让他帮这个忙。而且他是做生意的，能有多少权力？”
“你懂什么？张家帮我们不是应该的吗？我把女儿都嫁给他们了，还想怎么样？”楚青发现自己的爸爸方韦博先生十分不成熟。
楚青冷笑：“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就算回了建设局，也不见得能升得上去，就算升上去了，又保不准贪点小财，晚节不保。”
林慧娟见楚青越说越过分，赶忙打岔：“少说两句，快吃你的饭。”
看方韦博的脸色，林慧娟吓了一跳。他喝了酒，大怒的时候就是这样，仿佛世界上充满了定时炸弹。她身上一哆嗦。方韦博站起来，指着楚青，一字一句地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楚青呆住了，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凭什么滚出去？要滚该你滚。如果不是我，这房子早就抵押还债了。”
方韦博气愤地说道：“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从今天起，你别再叫我爸爸。有种就别姓方……”
林慧娟急得要跳楼：“你们俩都闭嘴。”她去拉丈夫，丈夫甩开她的手，指着她骂：“都是你把她宠的，现在翅膀硬了，敢跟老子较劲了。”她再去拉楚青，楚青也甩掉她，冲她大喊；“别管我。我得跟他说清楚这个理。一个贪污犯还想再做官，梦里再做去吧！”
方韦博气得浑身颤抖，他三步两步走上前来，速度很快地伸出手，狠狠地给了楚青一巴掌。楚青只觉得耳朵一震，嗡嗡的杂音扑来。左脸还是麻麻的。林慧娟叫了一声：“呀，你把孩子打出血来了。”她慌忙拿毛巾为楚青擦，一边把她推进自己的房间。
“方韦博，你就这么对自己女儿？我已经说过她了，你还想怎样？”林慧娟心疼地要死。
楚青看着鲜红的毛巾一角出神。她妈妈关上门，这时候才对她说道：“别跟他争了。你们俩这脾气一见面就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楚青道：“妈，现在就是头了。我想搬出去住。我不想再看见爸爸。”她扑进妈*怀里。林慧娟感觉她仍然是那个小小的婴孩，喜欢黏人，喜欢哭泣。
“不要出去了。傻孩子，你们这是在赌气呢。过几天，你爸爸就能想通了。”
“不。我一定要搬出去。”楚青十分坚决。
正文第四十六章
楚青搬到了新房。地段极好，属于闹中取静型的。换了个环境，楚青舒展筋骨，马上觉得活了过来。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何有钱人喜欢狡兔三窟，不一定是为了躲谁瞒着谁，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有不同的心情。
林慧娟见劝不住她，只能问什么时候搬回来。楚青道：“你问问爸爸同意我什么时候搬回来？”仍然在生气。
“你一个人要按时吃饭，要是不愿意做饭就回家吃。”妈妈苦口婆心。
楚青指天发誓不会饿死自己。天杀的，上大学四年也没见饿死人。刚送走妈妈，张明楷又打来电话。如今，他是越来越黏人了，一天三顿饭，每顿饭都打来电话，左右不过那些话题，吃的什么，好吃吗，今天看见什么人了，遇到有趣的事儿了吗……开始楚青还觉得他细心，懂得疼人，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他多余，甚至有些做作。
“我搬到新房里住了。”楚青打断了他固定的话题，抛出新闻，随后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当然没有说爸爸打她那巴掌，她觉得有点丢人。
“这样啊。你爸爸也太过分了。不过，老婆，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吗？要不，你搬到大哥大嫂那里住？”张明楷道。
楚青嗤笑：“傻子，这里治安很好的。你就让我清静几天吧。如果我怕了，就找杨芸琳。她也住这附近的。”
“那你还不如到上海来，跟我一起住？我想你和四好了。行不行，老婆？”张明楷撒娇。
楚青抱着电话的手一哆嗦：“你别这种腔调，吓不吓人？”
“很吓人吗？还有更吓人的。楚青姐~姐~，人家真的想死你了。”张明楷疯了。
一个人住，时间就似乎不再匀速了。有时候过得很快，有时候又很慢。过去住在家里，虽然知道这一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妈还是要费力把楚青叫起来，哪怕是吃过早饭再睡回笼觉也行。这下可自由了。如果上午十点前起来了，她就去单位报个道，如果超过了十点，就索性赖在床上。
逍遥日子过久了也会厌烦。到下午两点钟，时间越过越慢，楚青总是不得不爬起来，打个电话给杨芸琳。杨芸琳常常是在很闹的地方接电话，通了就大吼：“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楚青真羡慕她的热闹。所以杨芸琳邀请她出去玩，楚青总是高兴赴约。
都是当年的初中高中同学，见过，不是特别熟悉，有的甚至叫不上名字来。不知道杨芸琳从哪儿调出了这么多同学。可是大家都很high，楚青也觉得很high。
楚青问：“你弄这么多人干什么？”
“谈生意喽。”杨芸琳一副很上进的样子。
楚青不管那些，她只知道凑热闹。日子无聊得紧，她需要主动寻找乐趣。她一个人回了新屋，独对空房，也不舒服。
这堆人里经常玩通宵，开头楚青觉得有点对不起张明楷，12点之前肯定走人，可是出来几次，人家都不走，就她一个人走，也很无趣。渐渐地，也有在外面玩通宵的时候。当然不能告诉张明楷，但是她也不愿意说谎。结果，索性就不说了。在外面，一旦玩起来，喝酒，唱歌，聊天，整个人状态都在里面了，想停也停不下来。楚青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张明楷问起来，她就只说跟杨芸琳在一起。可是头一次上，张明楷就发现了。他有个习惯，半夜醒了也会给她发个短信。楚青睡觉轻，听到短信声很快就醒了，然后立刻给他回。夜深人静的时候，短信里都是些甜言蜜语，相互之间缠绵一下，的确很不一般。这天张明楷又给她发短信，等了半天也不回，他就打过电话来。机器声告诉他，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他突然就觉得不舒服。再打新房里的座机，半天也没人接。他突然想起来她最近经常出去吃饭，马上就想到她还没回去。心里一下子很窝火，恨不得马上站到她面前理论一番。
第二天等楚青开机，就接到了数条短信，句句都是质问的话。
“你干嘛去了？还没回家吗？”
“你快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