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收下吧,这是小光的一片孝心。”父亲说,“将来要是用不上,我们百年之后再还给他。”
“小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母亲说。
“妈,您说我不懂事?”姐姐不干了。
“你们都懂事,所以我和你爸的身体才这么硬朗。”母亲收起存折。
“姐,你先坐着,我得走了,还有事要办。爸,妈,我走啦。”
“小弟,你要注意身体,干事业没有好身体不行。”姐姐往外送我,嘱咐道。
“我知道。姐,你和姐夫还行吧?”
“还是老样子,你姐夫老念叨你,总想和你聊聊。我说你现在干网站呢,没时间闲聊。等你有时间,跟你姐夫聊聊。”
“我知道。”
“你们那个全球华人网站什么时候开通?我看报纸上宣传得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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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有一个过程。”我撒谎道。全球华人网站已经胎死腹中了,我现在就是在处理后事。但这些不能和姐姐说,让亲人担心解决不了的问题,是给亲人平添痛苦。
离开父母家,我本想去白洁那里,打了一个电话,是她女儿接的。白洁在电话里告诉我,白荷今天回家拿衣服来了,明天一早回学校。为了避免引起白荷的情绪波动,我和白洁商定,白荷在家时,我们尽量不要见面。现在我只好回自己家了。
这是林姝在北三环外花了50万买的一套3居室,有80多平方米,她又投了10万块钱装修,5万块钱买家具,把这个新家搞得象模象样的。她对这个家比我上心多了,能拿出5万块钱买家具就是一个证明。这5万块钱她没让我写欠条。和她80多万元的存款相比,5万块钱算不了什么,可是对林姝来说,的确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在小贩那里买菜连1毛钱都去争的人,能一下子拿出5万元,这得下多大的决心。由此可见,她对这个家寄托了多么重的情感。
儿子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我没去打搅。我把林姝叫进我们住的卧室,关上门,拿出给她的存折。
她的反应不是吃惊,而是狐疑:“你哪儿来的钱?”
“我把股票卖了。”我承认道。
“现在股市低迷,我又不急着要钱,你卖什么股票?”她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小声点,别让儿子听见。”
“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卖了股票损失得多大?”
“这股票必须要卖,不然的话,我欠你的钱可能这辈子还不了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我决定把全部事实都告诉她,让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再考虑什么股票的损失。“你听我说,我们公司搞到了一笔款子,是美国一个基金会投的,有200万美金。因为我们没有外汇帐户,就让人家把钱打进了我们公司管财务的人的私人帐户。现在已经可以证实,我们公司管财务的人携款逃走了。我和美国那个基金会驻公司的首席代表谈过了,看来他不会放过我的,肯定会通过检察院起诉我。200万美金的丢失责任我要负责,因为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200万美金,快2000万人民币了,你怎么负责?砸锅卖铁你也搞不来这么多钱。”
“所以我要把我欠你的钱先还掉。法院判我赔偿的话,我也没钱赔,要坐牢的话就坐吧,谁让我当初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呢。”
“你没钱赔,法院会不会让咱们家赔?”
“这我倒没想到。”林姝的提醒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猜测道:“如果法院要判我赔偿的话,也许会没收家产。”
“不行,我不同意。这个家是我的,和你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不行,我们是夫妻,起码会把一半财产拿走的。”
“我们离婚,你把财产全部留给我。如果是我的财产,谁都没办法拿走了。”林姝突然提出了离婚问题。
“真的离婚?”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姝。我过去多少次想离婚,她都是以死相逼,没想到在她的财产安全遇到威胁时,她竟主动提了出来。
“什么真的假的,你犯事了你自己负责,不能连累这个家。你不是早就想离婚吗,明天就离,一天都不等。”
“如果法院不让我赔,只坐牢呢?”我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那也得离。我不能让儿子有一个坐牢的父亲,离婚了,儿子跟我,只当没你这人。”
“那怎么可能呢?我即使坐牢了,也是他爸爸。监狱的铁窗是割不断血缘关系的。”
“你想让儿子背上这个思想包袱吗?这个婚不仅要离,而且你要声明和儿子脱离父子关系。”林姝给了我致命一击。
“不,不可能,儿子永远是我的儿子。”
“是你的儿子,没错的,那是事实上的,但从表面上看要没关系。这样做是保护儿子,你懂吗?”
“我万一躲过这一劫,将来再挣了大钱,你和我离婚不后悔吗?”我想知道,万一奇迹发生,林姝会有什么态度。
“能保住家里这些财产,孩子将来再有出息,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再说,你整天瞎折腾,即使躲过这一劫,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劫难在等着你呢。让我整天担惊受怕的,我可不干。像今天这事,本来好好的,突然要赔人家200万美金,我要是有心脏病,早就被你吓死了。”
“你可想好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你犯下这种事,还要我想什么?明天上午咱们就去法院,协议离婚,所有的财产,还有儿子,都得归我。”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你的意见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告诉儿子我出事了。我去找儿子谈一谈,告诉他我要去美国发展了,很长时间会不在家的。”
“你随便,别让他产生怀疑就行。”林姝把存折收了起来。
我走进儿子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11点半了,雨生还在灯下苦读。在重点学校上高中,老师就像鬼似的追赶着学生拼命向前跑,不管多苦多累都不能停下,结果创造了一项最恐怖的世界记录,这些重点学校的高中生平均每天要读十六七个小时的书,几乎让书本遮盖了青春的每一寸光阴。我再心疼雨生也没有用,因为他的所有同学都是这样,他不想被拉下,也不能被拉下,所以只好夜夜苦读。
“爸爸,今天回来够早的。”儿子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书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