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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晚上,柏邵心和我讲了很多他过去的事,我们没吃饭,没睡觉,光着身子在被子里一直聊到天亮。
那次事故的发生,引起媒体和公众的剧烈反响,消防部门参与调查,最终责任归咎于医院的消防安全管理部门,柏邵心作为最后一个放弃女孩生命逃出手术室的医生,小腿严重烧伤,出国计划理所当然地被取消,他在医院治疗和休养一阵之后,便决定回到家乡,他的爷爷曾是s军区的副司令员,顺理成章申请调回陆军总院,只不过,由于医疗事故的发生,他的军衔被降一级。
我不动声色安然听着这些,他问我真的确定要接受一个痕迹斑斑的男人吗?
我指指自己身上留下的棕色印子。“这才是痕迹斑斑。”
是想安慰他的,可他的眉头又皱起来,我轻轻抚平,缱绻地吻。“我们都已经伤痕累累,只要今后互相珍惜就足够。”
柏邵心的记性好,无可厚非,追问起我的秘密,我心虚得哑口无语,刚才是为了套话才故意用激将法,其实我真的很想有一两个惊天大秘密可讲,但是就像他说的,我这个人透明可鉴,周围的男女关系也是简单了然,除了和文钧冶在小学阶段暧昧过一阵,我都快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近过男色,真是亏本。
早晨我浑浑噩噩趴在他身上想睡不敢睡,感觉到额头上被印了一个深而长久的吻,才放心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基本是在康复中心和家里这两个地方渡过的,通过系统的复健训练我的腿恢复很快,将近一个月后,不说是健步如飞,也应该算身手矫捷。
柏邵心终日忙碌,有时间就回来陪我,或者带我去做复健,后来几次,我看他疲倦的样子心疼得要命,便趁他下午回来补眠的时候,自己往返于康复中心和家中。
可是,非常不巧的,竟然让我在残疾人士汇总的地方遇见了四肢健全的我妈。
她不近视、不老花,一眼就把我认出来,接着像提溜小鸡一样把我从器械上弄下来。
我从她眼中看到心痛、不解、惆怅等等各种情绪,当然,作为一个现代化社会高素质的督察同志,我妈并没有像在家里一样对我严厉训斥,而是痛心疾首地凝视我许久。
从未见过如此一招,我冒险地选择先发制人。
“我,我上班的路上不小心摔伤的。”
她对我编谎话时的反应了若指掌,不做声,不追问,等我自乱阵脚,我们母女过招的日子长达二十年之久,而我胜利的次数屈指可数。
“好,如果是上班路上的话,你的公司会负责报销医药费,把收据拿来让我看看。”
“收,收据?”
“嗯,你想说现在没有是吗,那也行,我跟你去你租的地方看看,正好我还没去过。”
我沉重地噎了一口口水。
“要不然我去你单位确定一下也行。”我妈又出奇招。
“别。”我拉住我妈的手,我都快两个月没去越城上班了,哪来的医药费收据,我妈是行动派,等她查出个水落石出,我只能罪加一等。
正当我妈把我逼到绝境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分别推着轮椅从我所在的复健室门口进来,我顿时明白了我妈在康复中心出现的原因,更令我诧异的是——今年我真是衰到地球另一端的美国了!!
那两个年轻人何止熟悉啊,简直是让我痛入骨髓!
几个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我和柏邵言、朱碧文三人。
我妈见两位长辈在场,没再继续盘问我,是啊,身为母亲,居然不知道女儿的腿究竟是怎么受伤的,若是老人问起来,一向强势的妈妈该有多尴尬。
也许我妈是为了掩饰,所以把我轻轻拉到他们面前,其实我的腿已差不多全好,因为柏邵心付过一个月的钱,所以这复健的设施摆在这里还是要用一用的。
我妈把我介绍给两位轮椅上的长辈。
她虽然知道我和柏家的兄弟之前早已相识,但大概出于某种担心,并没有拆穿,而是佯装若无其事。
柏邵言推着的老人是他的爷爷,当然也是柏邵心的爷爷。
而另位老人,该巧不巧,则是我外公的老战友,火灾那次还是托了老爷子的鸿福,我才能顺利转院。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们一家三口刚从中原一带迁徙到北方,逢年过节,爸妈都要带上我去见一位他们非常尊敬的大人物,可没几年,自从朱老爷子得了严重的脑中风,便卸去军区参谋长一职,我妈带我去的次数也少起来,每次都是她和我爸两个人拜访,说是我还太小,见了中风的病人会害怕,之后对这位大人物便没什么印象了,所以细细想来,也许在n多年,我就前见过幼时的朱碧文。
而且我也听妈妈提过朱老爷子有个当主播的孙女,但我从没想过,那个人竟然真的是朱碧文。
世界何其小,小的只剩下那一坨坨数不清的猿粪。
朱碧文依旧美丽大方,对我露出得体的笑,然而当我想起她和柏父有私情之后还能和柏家人正常来往,感到比发现ufo还不可思议。
柏邵言见到我的反应和想象中差不多,躲之不及似的不敢把眼神放在我身上超过一秒钟。
朱老爷子兴头很高,口齿含含糊糊说我长的像我妈,说我妈长得像我死去的外公,说我死去的外公和他在朝鲜战场上如何相互扶持、历经磨难,柏爷爷似乎也很相中我,向我极力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