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宽慰她说:你没必要这样的,这和我们时代不同。那是小说,是虚构出来的内容。而且卡夫卡本身就是一个怯懦和孤僻的人,又是在社会的腐败奥匈帝国的强暴专制统治下,他只是从一个方面描写了国家机器的黑暗和腐朽。这与你与我与整个的这件事都没有任何的联系。
袁莹说:我知道,可是一想到半年前的事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也许是我的猜测,或许你这半年里一直都生活在自责和内疚里面,就在你快要走出来的时候,而那天的话题又将你拉了进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罪恶最大的人应该是我。我将眼睛转向前方说。
不怪你,没什么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这么重的负罪感。袁莹说。
那你就不要把自己关起来了,也不要再看这种令人心情沉重的书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集市上蛮多人。
袁莹沉默了一会,一只手把《审判》拿起又放下。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那,好吧,我过几天也就回去了。
袁莹放下洋娃娃,把书掖了一个角放到枕边,和我出了门。
小镇上的集市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人们像赶着去投胎一样匆忙的抱着孩子骑着车子挎着篮子涌向街道,似乎生怕自己来迟了街上的商品就被别人像八国联军对待圆明园一样的抢掠一空。所以纷纷起个大早争先恐后你挣我抢的飙起速度冲向街道。街道的两旁摆满了乡土味十足的自制商品,有他们自己纳的鞋子和鞋垫、有他们自己编制的箩筐和篮子、有他们自己书写的字画、有他们自己种植的水果和蔬菜、有他们自己养殖的狗兔和骡马。如果这些人再穿着裸露一点、手里拿着贝壳之类的货币,我会认为我回到了石器时代。这些商品与一些作为城市化进程中代表的超市、电影院、游乐场一起并驾齐驱,置于现代商业气息浓厚的街道之上,显的有些不入章法,就好比一个穿着花褂马裤青灰布鞋的妇女站在的时装发布会的现场或是走在意大利米兰或佛罗仑萨的大街上,不入潮眼。
我和袁莹并肩的走在街上,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街上一切和一举一动的乡民。我感叹道,这就是中国。袁莹笑笑说,对啊,这就是我们的国家。这给别人的感觉是,我和袁莹均是与祖国母亲阔别多年的“海龟”。
在路过一个叫“百家饰品”的店子时,袁莹说,我想进去看看。我把手一伸,弯个腰,作出邀请状。
这家商店里摆满了各种女孩子用的头绳、发卡、唇彩、指甲油,袁莹在里面转来转去,挑来挑去,最终她看中一个包装上印有“小燕子”和“五阿哥”的发箍,付了钱之后,袁莹兴高采烈的拿着东西走出商店,如获至宝。像是在圆明园里抱得一个唐朝瓷瓶的法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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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个弯我我们来到另一条街,进去的牌坊上面写着“喜庆门”。进去后发现果然名副其实,喜不言庆。人潮如织,满目皆然,一派欢庆热闹的氛围。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喇叭录音的声音响起:老鼠药,老鼠药,“闻必死”牌老鼠药——不管你是家鼠、田鼠、野鼠,上梁鼠、打洞鼠、钻地鼠,还是猫捉不住鼠、鼠钳打不死鼠,碰到了我的“闻必死”,保证它两腿一蹬,去见阎王……
不一会儿,卖老鼠药的摊位已经被百姓围满。那喇叭的声音一遍遍的响,像是在播颂我奥运健儿又在奥运会上摘金一枚。我看着袁莹大笑不止,袁莹不解的问,你笑什么?我说,我没见过两只脚的老鼠。袁莹说,我也没见过啊,这——你有什么好笑的啊?我说,你再仔细听听喇叭。袁莹探着脑袋过去,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袁莹一听,捧腹大笑。此时周围的人也有个别听力不错和现实生活经验丰富的人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多数的人还是被喇叭的前一段话和摊主手舞足蹈的表演叫卖方式所迷住,没有去听后面的话。摊主这时候也听出了自己在专业上面的瑕疵,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关掉喇叭,改用人工,喊起嗓子: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快来买,快来看,“闻必死”牌老鼠药——纯手工制作,祖传秘方,柔和现代科技,添加老鼠喜欢的味道,一包顶过去五包。用了它,鼠不多了,猫不累了,人也不头疼了。买老鼠药啊,您还得认准牌子,您瞧,“闻必死”,杀啥啥死,毒啥啥毙,国家注册商标。“闻必死”牌老鼠药,分日用装和夜用装,白天用日装,不操心;晚上用夜装,睡的香。人性化设计,淡雅,幽香,超薄药网,就算鼠量再大也不怕逸漏。买的放心,用的舒心!
(2)第二章我决定再一次出行(10)
此时,人群里有先驱者问:有你说的那么神吗,你那药管用吗?
摊主连说:管用管用,不灵不要钱!现在购买,凭以前购买的发票还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又有“继承人”问:我发票丢了怎么办啊?
摊主说:没关系,我们这次意在推广新产品,旨在造福广大劳动人民,造福人类。有买有送,买二送一,用了一次,包你想用第二次。此时,我感觉这卖老鼠药的摊主比袁隆平还伟大。
人群里又有人说:说的也对啊,我们用的就是一个实惠。
摊主说:还是这位仁兄看的透啊,来,卖你一包,八折。那人从人群里欣然走出来,接过老鼠药,捧在手里,像是捧着长生不老药。
此时的群众像是突然间多了个心眼,怕刚才的那个人是个托儿。还是有点不相信,纷纷站在摊位前,袖手旁观,静观其变。
摊主见状拿起喇叭大声叫嚷了起来:有老鼠不要紧,咱有“闻必死”对付它。为了让大家相信这个产品的真实性和时效性,我们现在来做一个实验。说着,摊主放下喇叭,从后面的车子里拿出一个小笼子,笼子里放着几只小白鼠。众人纷纷拥上前去,瞪大了眼睛。只见摊主拿出一只小白鼠,拿药往它鼻子前一放,那鼠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瘫了过去。众人纷纷“哇”了起来。
摊主说:火车不是推的,黄河不是尿的,泰山不是垒的,我这药管不管用大家有目共睹!
众人见到这情景,纷纷慷慨解囊,拿出人民币,高呼着“我要一包”、“给我两包”、“我拿四包”蜂拥买起。摊主喜上眉梢,忙的不亦乐乎。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给我二十包!众人回头一望,一个彪形大汉站在眼前。一个人问:你要那么多干吗?
大汉说:听说新出的老鼠药功能多,效果好,覆盖面广。上次在“xx集市”我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卖了一包,嗨——,这一包不要紧,我家方圆百米内都没了老鼠,我今天来就是想多买几包,送给老丈人,小姨子,小舅子他们。你可别说,我老丈人被老鼠折磨近一辈子了,吃不好,睡不塌实,猫也换了几十只了,数样的都养过,就是逮不住老鼠。听说出了个什么“闻必死”,点名就要这个,他还跟我说,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闻必死”。
众人买鼠药变的更加嚣张。那场面像是在大学的校园里面免费发放避孕套。我和袁莹边笑边走出这条街,同时感叹着中国广大劳动人民局部的智慧和大部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