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除夕夜,他和林肖喝得死醉,林肖拍着他肩膀说:“得了,和哥哥一起去西藏得了,那里尽是文艺范、清新范的地盘,说不好还有段华丽丽的艳遇等着咱俩。”
严正南苦笑:“艳遇完了呢?”完了还得回来面对自己的生活。区里这两年的反贪成效并不显著,公事上存在太多模糊不清的中间地带,可商量可妥协,可在私事上,恰恰相反,他并不情愿再这么不清不白下去。他当时灌下一口白酒,心想,是死是活,总要给个痛快,如今的自己,孑然一身,清风过袖都听得到风声,还有什么不能失去?
江妍端出果盘,放在茶几上,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沈舒心前天生了个儿子。”
严正南听到倒愣住了,这结果倒比他料想得要好很多,看来昨晚广场上的烟火也许是某人最后的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不是说二月吗?”
“提前剖宫产了。”
“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江妍捧着热茶杯,手指绕着茶杯边沿划圈,自我打趣:“还好,大概是提前做好了行刑前的准备,倒不怎么难受。”
严正南看了她两眼,心想死犟的鸭子嘴还硬,昨晚广场上哭得稀里哗啦,今儿个还要端在这里装若无其事。做他们这一行的,最会识人脸色看人心理,知道江妍嘴上这么说,心里估计巴不得快点远离这一切。
“春节怎么过?就打算宅在家里?”
“没什么想法,老是下这么点雨,连门都出不了。”
“要不,去个没雨的地方?林肖去了西藏,我们去云南好了,丽江、大理都不错。”
“怎么去?”
“开车去吧,我借辆吉普。想停哪儿就停哪儿,权当散心。”
江妍垂下眼睑,沉默几秒,才说:“再说吧。”
严正南下午还得去局里值班走个过场,走时,江妍把他送到了楼下。正打算转身回去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对着她腼腆的笑了一下:“嫂子,新年快乐。”
江妍绝对没想到,龙年第二位登门的居然会是她的小叔子陈旭东。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尚带着一个女子,另有两个小女孩。那个女子就是阿东所提到过的阿洁,同江妍打招呼时,尚还有些羞涩,面容姣好、身材纤细,一点都不像是温煦华口中有了两个女儿的农村大婶。
两个小女孩就没那么认生,进了家门后,围着餐桌边的鱼缸追逐嬉笑起来。江妍再泡了茶,端过去,见他俩都有些拘束,赶紧问道:“我都搬家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我昨晚回去吃年夜饭,妈妈告诉我的。”
江妍没有接话,陈旭东忐忑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那边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你现在还在那家餐馆做工?”
“没了,阿洁做菜的手艺很好,我们现在开了个小小的烧卤档,她主厨,我管外面的。”
“这样也好。”是辛苦,但好歹挣的每分钱都是自己的,多少能比给别人做工强点,但看他俩出双入对的模样,江妍也为细姨着急,这阿东分明有和这女子过一辈子的打算了。
这时,阿洁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那个,江小姐,多谢你之前借给我的钱。去年挣得不多,除了吃穿,还有小孩的学费,就只剩2万块了,我们先还给你,剩下的3万,有了钱,马上就给你送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听到这,江妍才想起来,自己去年曾让温煦华打过5万块钱过去,这事自己早忘了。再说,陈家这样的家庭,兄弟间5万元的来往,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数目,有必要借来还去吗?
“那个,不用了,不是借,是给阿东的。”江妍赶紧的把钱再给推过去。
“嫂子,我当时就是说借。”阿东这个时候犯了执拗。
江妍心里叹口气,只好改口说:“那个钱真不是我的,是细姨塞给我的,她怕爸爸说她,说我好歹是儿媳妇,让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