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变得相当平静,“有件事没跟您说,她完整的话是‘不要找我,过了今夜你也找不到我们了’。她销号了吧。”
老妇人乱了阵脚,胡乱嘟囔几句什么。
我斩钉截铁道:“妈,您放心,我知道是谁害了小雯,就是前几个月作案的那家伙,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替她报仇!”
“别急,咱再好好想想……我再打打试试。你这孩子,怎么老说雯雯出事了!”
“别挂,听我说。我想了一夜,想通了,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您不让我报警,我就不报,报了也没用,指望不上他们。我自已来。顶多是个死,反正小雯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如果过几天,我也没了音讯,您就去报案,连我的失踪案一块报。”
老妇人又劝了几句少安毋躁的话,便挂了电话,按照她的想法行事去了。
我相信世上只有凶手和我能够确定小雯已死。凶手凭的是感觉,我凭的是感应。最爱的人在与不在的感应绝对不一样,而这种感应对别人却又说不清。我相信世人没人能理解我的恨与爱,小雯也不能,她根本不知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在世的亲人或许永远不能完全理解我的复仇行动,小雯的亲生父母不能,我远在老家武罗的爹娘也不能。
我拨通了老家的电话。从十几岁开始住校,我早已习惯了离家在外,早已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所以这通电话打得很容易。只告诉爹娘我要搞点写作,这个假期就不回老家了,等国庆节放假再回去。父亲接电话,只简单说要我学会过日子,旁边有母亲提示,又问我小雯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我含糊答了几句便蒙混过关。
打完电话,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马桶上。掀开马桶盖想小解,却发现马桶里有一洼血水。
哪里来的血呢?
略一思索辨别,我断定这是妻的经血。妻终究将生前最后一滴经血留在了家里。我感谢她,更增强为她报仇的决心。
妻是很时尚的人。06年突然火了郭德纲,妻很快成了纲丝,和我抢电脑追纲纲。当她离家前回头看自己的经血会有何感想呢?她会不会说今天流了不少我很欣慰呢?
但妻为何没有冲洗马桶,她是太急于离开还是被人挟持而去?我闭上眼,仔细回想昨晚的经历:我先回的家,到时间见妻未归便下楼去找。我没给妻打电话,我们之间已经有几个月没通过电话,有什么事都是当面说。冷静想来,其实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主动给别人打过电话了,除了刚才给老家打的那一通。没人会怪我,我一直就这样。
我首先就去了王敏家,她是小雯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的好友。但小雯已经离开,我马上想到小雯肯定回家了。她要利用时间差回家拿东西,她是怕我阻拦她吧。
我飞快跑回家,还是晚了一步……从刷墙到现在,每每回想至此,我的头脑便混乱不堪,印象中似乎见到了慌张出门的妻,眼前却又分明浮现出自己孤独一个人茫然站在空洞洞的门口。我意识到自己当前的体力和脑力状态太差,不适合做深入思考。这也正是我放弃报警的原因之一。以我目前的状态,我很难在警官的步步询问下将事件说清楚。那些民警大概会怀疑我神经有问题。
这个时候保持冷静是最重要的。我必须尽快从因爱妻被谋杀而受的严重刺激中恢复过来。
闭上眼,深深呼吸。
我看到昨夜在冷清的长街上自己奋足狂奔,我在哭,无声地哭。那时我已经感应到妻已经遇害。在长街发疯般跑了一个来回,冲上二楼,撞门而入,摔在自家地板上大口喘粗气。我已经有点傻了。爬起来坐了一会儿,便到地下室搬来涂料和工具开始刷房。失去妻的世界一片黑暗,我要将它刷白。黑暗中,我很害怕,刷墙的动作很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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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阳光灿烂。思路清晰了。不再怀疑自己的记忆,不再犹豫自己的决定。
应该开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