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真的见到了她,他能说些什么?
说他已后悔了吗?
如果人生能再重来,他的选择会不一样吗?
十年了,他和她早已形同陌路。
“你醒了?”
轻柔的女声打破了一室宁静,悦耳如风中银铃,但隐含着冷意。
源之介闻声微愕。老天,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好似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人儿的声音。
“你受了点伤,需要休息,我去帮你叫医生。”鹰绾云的语气尽可能清淡,不透露一丝情感。
“真的是你吗?”他侧眸盯着坐到床边的人儿。
(bsp;“你可以选择不信。”她冷冷地别开脸,躲开他的注视,紧抿着粉柔的唇瓣。
她与他都有着不可置信。
她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不管他是生是死,她应该任由他堕落,继续坚持对他的恨才对。
眼眸锁住她秀丽的脸蛋,源之介不发一语,再度挣扎起身接近她。
“我去叫医生!”明知道可以只按下呼叫钤就好,但鹰绾云选用麻烦的方式,只为了逃避他。
鹰绾云用力地拉开门,源之介看到她离去的动作,立刻伸出手臂。
“回来!”他低吼了一声,身子忽而一晃,高大的身躯险些自床上翻落。
“你还很虚弱,不要动!”鹰绾云转头蹙眉低语,不敢直视他询问的眼神。
迟早他都会知道的,她非常清楚,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医生,就算别人不说,他终究会有所觉。
“我的腿怎么了?”源之介的声音是压抑的,黑眸凝视自己看似毫无异样的腿。鹰绾云咬着贝齿,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细声道:“我让医生告诉你——”
“不用!”他暴喝一声,倏地抬起头盯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你告诉我就好!我的腿废了吗?”
“医生说会好的,只要你勤做复剑”
“说谎!你的声音在颤抖。”就算十年来他和她说话的次数少得可怜,他依旧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心中所想。
真痛恨自己在他面前的手足无措!鹰绾云轻声一叹,神色看似轻松,其实不然,她沉缓说到:“我没必要骗你,你受了伤,短时间内可能无法行动自如,但绝对会康复。”
“哼!”他冷哼一声,压根儿不信。“你是来同情一个瘸子吗?何必对我撒谎。”
“你——”鹰绾云咬牙,将反驳的话吞回肚子里,为自己的愤怒覆上牢不可破的面具。
她得继续伪装冷漠。
源之介一份完整的诊断报告,他要亲眼看到报告才会相信,倘若他的腿真的废了,再多的复健也没用。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冷冷地说道。
“嗯。”
鹰绾云憎恶自己的懦弱,她应该走得远远的,回矽谷找回属于自己的平静。
但她没有,只是退到门外,还给他宁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欲夺眶的泪水吞回去。
她的身影依旧纤细,源之介在病房门掩上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为她的出现激动不已。
☆☆☆bsp;两个人、两颗心,却一样心事重重。
昨夜源之介将相关自己的诊断报告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脸色凝重。
也是昨夜,鹰绾云接到尹珑的电话,说总部传来消息,长老们决定通缉源之介。
为了惩处他擅离职守的行为,再加上一年来都未和“奥洛”联系,长老们已指派颜岱哲领人前往香港逮捕他。
鹰绾云知道自己不该同情源之介,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坐视不管,这是从她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
当年就是恋上他那邪气的眼神,最后才将自己的心伤得好痛。
停立在病房门口,鹰绾云就试着调息,想找回勇气让她推开门而不会感害怕。
或许没人能明白她的恐惧,但这种仿佛是心脏又重新跳动的感觉教她慌乱,让她直想逃。
她以为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心就已死了!
才踏进病房,鹰绾云就看到散落一地的诊断报告,一张张已不复原形,似乎被人粗暴地摧残过。
“滚出去。”源之介的声音有如寒窖中的石子,极度冷硬,让她的心隐隐泛疼。
“该走的时候,我会离开。”鹰绾云不甘示弱地回应他,弯下身拾起散落的纸张。
源之介冷睇着她的身影在病房中轻移,那步子轻缓平稳,每当她弯腰起身时,乌亮的秀发便随之闪动。
十年了吗?他发现自己犹贪恋她绝美的容颜,随时随地为她悸动。
鹰绾云将手中的纸张一一抚平,连这种小动作也带着优雅。她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她不再是十七岁了。
过往的一切能在脑海中不停回想,却再也不能重来呀!
她讽刺地一笑,就算能重来,结果难道会不一样吗?
怕是再次伤心而已。
想起那曾经教她销魂也心碎的过往,她不禁咬牙,她真的不能不恨啊!
但她还是回到他的身边,真愚蠢。
“我帮你办了出院手续,明天我们就离开。”鹰绾云佯装将心思放在抚平纸张上,尽可能不去看源之介。
“我们?”他质疑地挑起眉。
“对,我们。”
鹰绾云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