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起死回生_自由音符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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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起死回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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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起死回生

连日来的徒步周游使梁育既疲惫又辛苦。但是,他的兴致却没有因为辛劳而有所降低。大自然的威力是人们无法想像的,它的鬼斧神工把山峦雕琢得如同虎盘龙据,把河流开掘得委婉湾延,把森林育造得遮天盖日。它给人类留下的不仅仅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产,更重要的是,它给人类留下了能够启发人类认识美创造美的实物和意境。

走出原始森林后,展现在梁育眼前的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丛林和千年不死的葛藤。人类正在向原始森林一步步蚕食,开垦出来的土地被种上桉树或者橡胶树。这样的人造森林很辽阔,有时候一整天还走不出它们所占据的领地。橡胶树的命运是相当悲惨的,刚一成年,人们就要在它们的皮肤上划一道口子,使白色的血液一滴滴流出体外,血液流干后,旧的伤口上又会被戳出新口子,让白色的血液继续流淌,直到皮肤被剥完血液被流尽为止。看到这些橡胶树,梁育仿佛看见一个个被迫裸露着半身的妇女和一具具被剥得丝纱不剩的直立的老妪尸体。他想,人类的文明有时候不得不建立在残忍的基础上,必要的时候,这种残忍还会发生在同类之间。正如肉食动物必须凶残地咬断猎物的喉管那样。这种想法使梁育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是,人类的残忍和大自然的残忍不一样。大自然的残忍起到保持生态平衡的作用,而人类的残忍却严重破坏生态平衡。幸而,很多有志之士提出了停止残忍行动,保护生态平衡的主张。这些绿色和平组织的自愿者为了使他们的观点得到全人类的理解和支持,不惜贡献自己的家产、青春、甚至生命。他们不屈不饶的精神最后终于唤醒人类的良知和共识,人们开始自觉地行动起来,为保护人类共同的家园不懈地努力。

想到这里,梁育血液沸腾,感慨万千。他认为,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们用自身的行为注解了崇高的真实意义。他们的精神才称得上最伟大。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为了人类的共同福祉默默地贡献着自己的一切。他决心用他们的精神激励自己,用他们的品德鞭策自己。不求功成名就,荣华富贵,但求身正心洁,勤学奋进。正如古人所说;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自不崇。不患禄之不厚,而患知之不博。

烈日当空,酷热逼人。梁育感觉又饿又渴,又累又软。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顺便喝口水,吃点干粮。从出发时开始计算,他步行了整整六个小时。正常情况下,步行六小时对梁育来说,算不了什么,不应该感到如此疲惫。可能是三天来一直在超负荷赶路,夜间没有很好休息,营养也没法正常补充。体力严重超支,身体自然会出现不适。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梁育还未啃完一个面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聚集在梁育的头顶上。狂风将树林吹得哗哗直响,让人感觉天昏地暗,灾难临头。梁育赶紧解开背包,找出帐篷,准备支撑开以躲避大雨袭击。可惜为时已晚。梁育的帐篷还未撑开,倾盆大雨临空而降。他为了保护吉他,赶忙用帐篷把吉他包裹起来,并紧紧地将吉他抱在怀里。

梁育举目顾盼,指望附近能找到人家户,或者可以找到栖身避雨之处。可是,视线之内,除了橡胶林之外,任何东西都没有。万般无奈的梁永只得站立在橡胶树下,希望象征性的遮挡能够使无奈的心理得到象征性的抚慰。然而,枝叶并不繁茂的橡胶树怎能遮挡狂风暴雨的肆虐,无助的梁育实际上是站立在空旷的地面上听任风吹雨打。

时下正是海南岛的雨季,台风和暴雨经常光顾这个南太平洋的孤岛。一般情况下,雨季到来时,人们大都龟缩在家中,没有紧要事情决不出远门。

暴雨持续了三个小时仍然没有停止的迹像,地面的积水已深达三十公分,低洼处已经超过半米,但是,从山上席卷而下的洪水仍旧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低洼处,若干几股山洪汇合后立即形成滚滚洪流。显然,暴雨即刻会造成山洪暴发。如果梁育依然站在原地,有可能被无情的洪水冲走,然后葬身滔滔山洪之中。积水越来越深,形势越来越险峻,唯一的办法是逆流而上,寻找高地,避开洪流。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梁育再一次观察四周地形,发现这片橡树林三面环山,只有自己前进的方向相对平坦。而自己站的地方正好处在洪水汇集的低洼处,地形显然对自己非常不利。

此时的风雨虽然不如台风那么狂暴,但是,其气势比台风弱不了多少,树枝不时被风暴折断,被卷到半空中的杂物在随风飞舞。不过,在海上同狂风暴雨较量过的梁育没有张皇失措。但是,却也不敢小视这场陆地上的暴风雨。他一边顶着风雨向高处迈步,一边睁着双眼密切注视四周的动态。

风力明显减弱,雨却越下越大,顺流而下的洪水已经漫过梁育的膝盖。他艰难地迈动脚步,时不时还得拉着前面的树干才能前进。他知道自己的险恶处境,也知道除了自己,他得不到任何帮助。此时的梁育已头昏眼花,筋疲力尽。而且,人地生疏,孤立无援。他只要倒下,哪怕是失足,生命就不再属于他自己,洪水会在顷刻间将他彻底淹没,这个世界上就再也见不到他梁育的身影。有几次,梁育几乎摔倒。但是,坚强的意志最终使他站稳脚跟。有几次,严重虚脱致使他几乎瘫软在地。但是,顽强的生命力始终支撑着他挺立身躯。人是不会轻易向死神低头的,求生的本能往往会督促人超越体力极限。超越信念极限。

天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梁育终于完成向高地的转移.。站在高处往下望,他刚才站的地方又是浊水滔天,一片汪洋。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晚走一步,他可能就会随波逐流,不知去向,不可能如一个旁观者那样站在安全之处,颇有兴趣地欣赏这山林间暴发的壮景。

平心而论,这山洪暴发的场面确实非常壮观,洪水淹没的地方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橡胶林。由于橡胶林相对平坦,地势较低。所以,三面山上往下流的洪水全都在这儿集中。一时间,这儿变成了洪泽湖。远远望去,林水一片,上下呼应,不知是水域中的森林,还是森林中的湖泊。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拍案叫绝。

直到眼前的物体开始模糊不清时,梁育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虽说林水奇景给他带来激奋,使他暂时忘记暴雨的肆虐和危险的存在。但是,回到现实后,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由于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梁永没有机会撑开帐篷,因为撑帐篷的时候吉他免不了被雨水淋湿。梁育宁愿自己淋雨也不愿意看见他的宝贝吉他淋雨。因此,他只得站在大雨中眼巴巴地期待着大雨停止,哪怕就停止二十分钟,让他有机会在吉他不会被淋湿的情况下将帐篷支撑开。可是,老天并不买账,暴雨直到现在没有停歇过。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的梁育最后不得不背靠一棵大橡树坐了下来,尽管大雨依旧迎面扑打着他的脸面,尽管他实际上是坐在泥水中,但是,劳累必竟得到缓解。

坐下不久,新的困扰再一次考验梁育的意志。整整一天,除了一个面包外,他没有吃任何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饥饿使得他四肢无力,眼前金花跳跃。然而,更为可怕的是,极度疲倦将他的眼皮紧紧锁住,迫使他立即进入睡眠状态。他努力挣扎着,坚持着,他非常明白,就是用钢针支撑,也决不能让眼皮长时间合上。因为眼皮合上他的大脑就会麻痹。而他深深知道,眼前的处境是不允许他安然入睡的!

饥饿似乎容易对付,困倦却非常恼人。你越是抗争,瞌睡虫越是往你的大脑皮层里钻。你越是挣扎,眼皮越是沉重。最后,梁育终于败倒在瞌睡虫面前。他睡着了,睡得很深沉,睡得很舒坦,如同睡在豪华宾馆的实木床上。

半夜里,梁育醒了。也许是梦境太美太迷人的原故,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抱着的不是美女而是帐篷裹着的吉他时,反而怀疑自己仍然是在梦中。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但是,橡胶树和地面上齐腰深的积水让梁育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很幸运,居然还活着,他背靠的那棵老橡树仿佛是生命奇迹的见证者。它向梁育讲述危险是怎样在他身旁徘徊的,还绘声绘色地描述死神抚摩他脑门时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情景。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目下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在那水淋淋的背包里,梁育找到了食物——面包、果酱,还有牛奶。这些东西在这种时刻显示出它的真实价格,它们是生命的助燃剂,是信念的保险绳,是希望的灯塔。

吃饱了,喝足了。但是,梁育没有因此好受些,他感觉头昏眼花,全身发冷。他感到危险还没有彻底消除,死神也没有离开,它正在不远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一种出至内心的恐惧突然将他牢牢地捆绑在黑暗中。

梁育在黑暗中撑开帐篷,并用绳子将帐篷的底边捆绑在橡树上预防不测。无论如何得将黑暗对付过去,一切都必须等到天亮后才能定夺。在帐篷里,梁育感到稍稍有些心安。但是,寒冷却使他直打哆嗦,这不是气温的问题,这是身体的问题。显然,梁育生病了。

天终于亮了。被滚烫和冷战折磨得昏昏糊糊的梁育有气无力地收拾起帐篷塞进背包准备赶路。他虽然神志恍惚,举步艰难,但是,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这个潜在意识他还没有遗忘。

山区的水来得非常迅猛,退得也十分快捷。昨天水深过腰,今天却不见水的踪影。这一来是地形的原因,二来是土质的作用。海南岛西部的土质松软,含沙量大,所以,积水很容易渗透到地底下去。

太阳出来了,酷热重新统治大地。由于蒸发的原故,浊气上升,空气沉闷,整个树林像个桑拿的湿蒸房,闷热,而且令人心堵。高烧不退的梁育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地向前走着。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一步步往前移动。一向自持身强力壮的他,这次尝到了生病的苦头。他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沉重代价。分针在表盘上走了两圈,梁育却走了不到一公里路。可怕的是,他的体力还在下降,他的病情在继续加重。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停下脚步,更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他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此时的背包像座山一样沉重,此刻的双脚像生根一样难以挪动。橡树林仍然望不到边际,伸向远方的林间小道似乎没有尽头。看不到人家,也看不到行人,大地死一般寂静。

走着走着,梁育突然像一根木头那样轰然倒地。他的体力终于耗尽了,他的双眼无力地瞌上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离开躯壳独自飞向天空,而高空是那么地寒冷,那么地空旷。他往下望,发现俯卧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正在腐烂,接下来,蚂蚁光顾那堆白骨,并在那里筑起一座坟包,那架红木吉他端端正正地放在坟头上。终于有人走动了,来去匆匆,各行其是。但人们从不正眼看坟包,以为那不过是一堆黄土,连红木吉他也无人看一眼。这使梁育非常伤心。人活着时这好那好,这美那美。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在围绕着自己旋转,任其享用,供其唆使。名誉地位,荣华富贵,爱情,事业,亲戚朋友,妻子儿女,生活的意义,理想之追寻。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想法。可是,两眼一闭,双脚一伸,一切就都化为泡影,一切都不复存在。似乎连那堆黄土都没有必要保留。

的确有人走动了,他们是林场工人,正走进橡胶林准备收胶。林场工人是很辛苦的,他们夜晚要割胶,白天要收胶。被剥光的橡胶树要连根挖起,然后在原地种上新树苗。如此循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好像天日没有穷尽,大地不会苍老。

当人们发现梁育时,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人们以为他已经死亡,因为他一动不动。围观好一阵后,一个叫新亮的年轻人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梁育的脸面,发觉他尚未断气,因为他全身滚烫,游气尚存。大家很想救他,却不知道如何着手,因为他牙并紧咬,呼吸微弱,连水都喂不进去。但是,好心人没有放弃救助他的努力,新亮和几个年轻工人把梁育背到数路之外的居住地。那儿有一个稍微懂点医务常识的老年妇女。

在新亮的家里,梁育被安置在床铺上,等待懂点医道的妇女前来拿主意。这位善良的林工将梁育安置在自己家中是需要勇气的。如果病人一旦死亡,他们家就将沾染晦气,老婆孩子害怕不说,连同伴和工友都会忌讳再到他家里来。但是,新亮没有犹豫,他毅然决然地将梁育背进自己的小屋。他这样做没有任何目的,纯粹是良心引导出来的善举。

懂点医道的老年妇女叫贾琴,人们都亲切地叫她贾婆婆。据说她曾经在农场医务室当过护士,退休之后跟着儿子在这里过日子。这个宿舍区的人生病,常常找她要药。她家很像一个小药店,治疗普通小伤小病的药她全有。不过,她的药是要收钱的。一般来说比正规药店稍稍贵一点。因为她得花车费到集贸市场去买药啊!

贾婆婆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梁育手腕号脉,然后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简单诊断之后,贾婆婆自言自语地说;“寒火攻心,高烧不退,气短脉弱,危险得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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