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情不自禁地紧了一下,仿佛她与我天生就是仇敌,每一次遇见她,我都会发生不幸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她,她告诉了我她与倪北夏的婚讯。
第二次见到她,岑穆时毫无预兆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再然后就是庭审的时候,她狠心设计我吃下了堕胎药。
再再然后,她让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魔咒,即使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仍对她心有余悸。
而这一次……
或许是听到了我敲键盘的声音,岑穆时支起了上半身,睁开了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倦意,他说:“繁微,你在做什么?怎么都不开灯?”
他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我的心里,窗外早晨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却觉得像是跌进了冰窖里,周身寒彻了骨髓。
我没有打开秦怡的邮件,我无意识地伸手直接拔掉了电脑的电源,然后呆呆地站在岑穆时的面前。
屋子里突然寂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
“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沙哑,眉头微蹙。
我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我怕我一出声就会哽咽。
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似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缓缓低下头,缓缓摊开手掌,在自己眼前轻轻晃动。
他突然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拖鞋也没穿,走了几步之后,腿撞在了一旁的电脑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连忙上前。
他俯身将桌上的笔记本和水杯哗啦一声通通扫到了地上,电脑摔碎了一个角,玻璃渣和着水花四处溅开,我轻呼出声。
他双手撑在桌子的两边,颓然地垂下头,我从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语气里带着焦急和安慰:“穆时,你不要这样,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医生。”
我颤抖着手去床头找手机,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咬着嘴唇告诉自己,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哭,这些年来我依靠了他那么多次,现在也轮到我给他希望,给他安慰。
“繁微,”他突然在我的身后幽幽开口,听起来那样脆弱和无力,“我真的看不见了吗?”
这样残忍的时刻还是来了,尽管之前我一直忧心岑穆时的眼睛,但是只要不好的事情一天没有发生,我就总觉得可能不会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挽挽也被我们的动静吵醒了,他哭着闹着要妈妈。
似乎所有的重担突然全都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肩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掐进了肉里,强迫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我拨通了一直为岑穆时治疗眼睛的医生的电话,跟他简单说明了岑穆时此时的情况,好在医生并没有一口回绝我想替他继续治疗的请求,这说明他的眼睛还有机会恢复。
我将地上的玻璃渣全都清扫干净,扶起岑穆时坐回床上,他却大力地一把甩开了我,怒道:“你不要管我行吗?我自己能走。”
看着他倔强而忧伤的模样,我的眼泪又忍不住蓄满了眼眶。
我清了清嗓子,说:“穆时,刚才医生说了,他需要为你再做一次脑部的检查,这样的失明并不一定就是终生的,或许可以治好。”
他扶着床边坐下,稍稍平复了心情,他淡淡苦笑道:“是或许,却并不是一定。”
我抱起挽挽,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我轻轻靠着他的肩膀:“穆时,你曾经在昆明的时候问过我,如果你看不见了,我是否还会在你身边。如今我能告诉你答案,不仅我会在你身边,我们的孩子也会陪着我们一起。所以你不要放弃不要灰心,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挽挽,好吗?”
“傻瓜,我并不害怕我会永远变成一个瞎子,但我害怕从此我不能再看见你,看见挽挽,看着他长大。我害怕不能再给你们带来幸福,而成为你们的拖累。”他有些空洞的目光望着前方,我不忍再去看他。
“我和挽挽才是你的拖累,我们都需要你的保护和照顾,你会很快好起来,然后带挽挽去划船,去骑马,去爬山。”我笑了笑。
“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立刻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出声道:“一定会的。”
挽挽躺在我怀里重新睡着了,而我则被岑穆时的臂膀圈在怀里,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地靠着彼此,用最彷徨也是最无助的姿势。
他辛苦得太久,背负得太多了,如果他头顶的天空能够重新亮起,无论要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秦怡:写给苏繁微(1)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伦敦了。
本来这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讲,但后来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再来打扰你。
苏繁微,其实你真的是个很差劲的女人,你的容貌你的能力你的性格甚至是你的家境,没有哪一样可以与我抗衡,但是这样差劲的你仍然让我嫉妒得发狂。因为北夏喜欢你,单凭这一点,我在你面前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去英国的飞机上。机舱里大部分都是留学生,而我的座位恰好在他的旁边。
我承认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我一直觉得以我的条件,以后必定要嫁一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少爷,怎么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前途未卜的穷学生。所以整个航程里,我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怎么正眼去看他。
后来下飞机的时候他走在我的前面,有一个笔记本从他的背包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准备叫住他的时候,却发现我跟他中间已经隔了好几个人,他的背影也已经越来越小。
我拿着那个笔记本一边走一边随意翻了翻,是再普通不过的国内高中的地理笔记,看上去并不像是来自名师的专业指导,也丝毫不具有什么收藏意义,我不禁纳闷他千里迢迢带上它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