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总没说话,满脸青筋咬着牙,杀气腾腾瞪着我身后不远处正赶过来的警察大喊:“你们吃屎的?”
警察们摇摇头:“desoler。(对不起)。”
“你们看我吃屎的?”徐总问道。
警察们耸耸肩膀:“desoler。(对不起)。”
“你们看屎吃我?”徐总又问道。
“desoler。(对不起)。”
徐总骂了句脏口,撇撇裤腿,正要起身,忽然,那双杀气腾腾的充满挑衅的双眼,就像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那般,楞在那里。说时迟那时快,徐总下意识地“喂”了一声,猛地朝我伸出手,狠狠向外推去。
喂?
我转过头,可刚一转头,被玻璃折射的凶狠的太阳光猛地刺到了眼里。我恍惚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站起了身子,拿什么东西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
啤酒瓶?——!
砰!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自己头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头顶就像自来水般喷出一片粘稠的液体。
“哟!”我叫了起来,身体本能地栽到了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
片推推搡搡的杂乱和铺天盖地又凶狠的吼声中,我努力睁大了眼睛,然而眼前的影象胡乱地交杂,清晰的人影刹那间变成马赛克,再也看不清什么。正在这时,一只粗糙的手按在了我的头上。
奇怪的温暖如同冬天里燃起的熊熊火焰,我看着徐总长长喘了口气。然而,我刚想站起身子,脑袋又晃过一阵异常剧烈的疼痛,世界就像坐进了海盗船,紧接着,一阵酸从肚子里涌出,耳朵里涌过一声奇怪的鸣叫,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老板的接风洗尘
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那是一片无人的海洋,我正坐在一艘空荡荡的奇形怪状的小船上。小船有着古怪的纹路,上面开满各色各样的小花,轻飘飘地朝雾气腾腾的远方开去。平静的海面,偶尔起风,偶尔狂风大浪,却丝毫不能改变小船的方向。
忽然,从不知何处劈来了一道冰冷的闪电,将所有的雾气打散,将这艘小船打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一双狰狞的双眼出现在巨大的洞里。我伸出手,拼命地抓,拼命地叫喊,却一无是处,只好看着自己被一点点,一点点吞噬到海底深处。
“啊!”
我叫了一声,睁开眼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狰狞的面孔,而是趴在床沿边上的徐晓璇。
“终于醒了。喂,怎么样,不疼了吧?”徐晓璇动动我:“医生说你脑震荡很严重,但没什么大碍。”
晓璇端上一碗鸡汤,哈着气。我费力坐起身,旁边的水果饮料已经摆满一桌。
“我……重影……怎么是你……”
“别动!”晓璇按着我的胳膊,她忽然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侧过脸去:“你昏迷了一天……”
“操?”
“现在是半夜。”徐晓璇转过脸来:“喝点。”
她对着鸡汤又哈了口气,送到我嘴里。
“我……”我坐起了身,喉结一上一下移动:“疼……”
我摸摸头上的纱布,脊椎又麻又酸。上午游行的镜头,好像些记忆残片,一想起来,脑袋几乎要崩裂。
晓璇搓搓双眼,笑了笑:“疼就别想了。我哥,你的朋友,还有你的老师下午都来看过你了。”
“是么……”
“假都帮你请好了。”晓璇嗔怪道:“你看你这个样子!”
“知道了。”我说:“扶我,上个卫生间。”
我撑着床沿,坐起身子。看着下面放着的鞋子和袜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走路的冲动。
“真费力!”我扭动着身体下床,腿却不听使唤。可刚迈出一步,我的左脚就踩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右脚。”晓璇道。
原来如此。
我握住晓璇的手,好不容易艰难地挪到卫生间。虽然病房非常整洁,卫生间里头却异常脏乱:到处是细小的纸屑,垃圾桶里堆着纱布、棉块,发出一股熏鼻的恶臭,几条带着尾巴的长长的痰渍,顺着墙壁留下,浓密而粘稠,看起来像蝌蚪,纵横交错。
我捂着鼻子,可刚往里头迈进一只脚,随之而来的一阵眩晕差点没让我栽到马桶里。
晓璇慌忙将房间角落的轮椅推了过来,轮子在瓷砖上碾出一条黑色的蚯蚓般的痕迹。她的表情那么心疼,就像那天在小公园里安静月色下的她:“怎么搞的!小心点!”
我咧着嘴,看了看晓璇那异常疲倦的脸——那张脸上,是双通红通红的眼睛;不化妆的皮肤,粗糙的毛孔透着清晰的油渍;凌乱的头发随便一扎,没有丝毫的梳理。
晓璇朝我笑笑,用毛巾抹了把脸,拍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到轮椅上:“明天还要做ct,检查是否颅内出血。所以你呢,这几天要去哪里散步,要干什么,都得经过我同意,懂不?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老老实实呆着别动。”
我点点头,问:“对了,徐总……他没事吧?”
“他说他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躺在这里的,估计就是他了!他只有一些皮外伤,没事。放心吧。”晓璇指了指床头:“诺,那些都是他送的水果。等你康复以后,他要亲自给你接风洗尘。中华餐厅玻璃被砸碎的那些事情就算了,也就百八十欧的小事。”
“是啊,百八十欧的小事……”我看着那一袋袋水果问:“他这么关心我?”
“他叫你好了以后,务必去找他。强调很多遍了。”徐晓璇将鸡汤轻轻哈了气:“这些水果,既然送了,就收下呗。”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医院呆了两天,也跟徐晓璇呆了整整两天,终于没什么事。当我把头上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里,算是彻底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