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居!现在是法国人了!”
猿芳笑眯眯的,将我的长居邀请信在手里看了又看:“哥们儿,看你这兴奋劲儿,不是又要继续打工吧?”
“哪像你!不打工我没饭吃。”
猿芳笑了笑:“还没问你,期中考成绩如何?”
“我是b。”
猿芳点点头:“看着就像。”
“你呢?”
“肯定是a了。此间少年当奋起啊。你的考试从来没拿过a,若是再拿不到a,怎么进专业?”
我点点头:“我是给自己进步的空间。”
“你一个b进步啥?进步成大b?”猿芳锤锤我:“瞧人家徐建,一天到晚玩,考试时候还作弊,不照样也得b。”
“牛,又作弊又做b的。”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猿芳用肘子狠狠敲了敲我,掏出手机,比划着徐建在朋友圈里到处发的旅游照片。照片上,那个带着刀疤的大光头,叼着香烟,露着发黄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左手一只鸡,右手还是一只鸡。
然而,正当我饶有兴致欣赏照片时,窗户下边的停车场,却开进一辆深黑色的轿车。
这显然不是lesulis这穷逼之地的车——加长的车身,轮胎饱满,喷着细致的黑珍珠漆,外形有棱有角,显得异常。
然而未等我细看,车上却下来三个人。他们瞄了瞄周围,小声耳语一番,径直往公寓后门走去。
这么阴冷的天,其中两个却穿着短袖,将粗大健硕的手臂裸露在外。他们耳朵戴着耳坠,腰间别着警棍,脚上还穿着高邦战斗靴,他们的手背上,也纹着那个怪异的太阳形状的纹身。
我和猿芳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齐往走廊看了看。
干涩的风穿过走廊,带进窗外梧桐树的影子,一片呼啸声中拉长了那几个人身影,斜斜扑在前方。
“来者不善。这帮家伙,专业的。”猿芳动了动我:“那个……那个穿西装的,看到没?好像在survilliers见过。”
“嗯?”我眯起了眼。
他……不就是在赌场二楼,那阴冷的小房间里的男人么?不就是数钱数得比银行职员还快的男人么?
我心中一紧,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在巴黎么?除了鬼,其他人找不到那栋建筑物里头去,于是很快放松下来。
猿芳问道:“你不退房了么?”
“当然,我现在不仅是法国人,还是巴黎人!倒是你,要小心。”我指了指那帮人:“力牙帮的。”
猿芳哼了一声,拉了拉我:“走吧。估计他们的组合叫‘太阳神’什么的。”
我没动,却探出头,正想细看,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寒气。
他们,哪是三个人,分明是人头攒动的七、八号人!
正在我发愣的当口,从他们中间传来了一个声音:“lala(那里,那里)!”那帮人忽然面露凶相。
“傻逼!”猿芳往我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干什么,快走啊!”
我刚想起身,却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
那个在lesulis对自己比来比去,后来被我一个下勾拳打在地上的黑老大?
“黑老大?”我自言自语道。
“神经病!你在蹲坑吗!”猿芳在一旁一边说,一边将我生拉硬拽,往三楼跑去。
就听“蹭蹭蹭”几声,几十米的走廊凌乱的脚步声由远逼近,那些人行动异常敏捷,很快就跟到了三层。
猿芳瞄了那几个人一眼,匆匆忙忙掏出钥匙,将302一脚踢开,一头冲进了房间,闪电般将房门关上,紧压着房门粗喘着气。
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噼噼啪啪”声震响了楼道。
“ohouvert;monsieur!(开门,先生)!”
那几个人在外又是砸又是喊。棍子、拳头……在门上弄出令人胆寒的声响。猿芳左手拿着小刀,右手拿着拖把,抵着门,不发一言。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就像水那般滴落在地面。
“quitez;s’ilvousplait;sinonjerappelelepolice(请离开,不然我打报警了)。”
对方没有应答,依然“乒乒乓乓”敲着门。
“报警吗?”我问,“呼哈呼哈”喘着气。
“报你妹的警!”猿芳瞪着我:“我就吓吓他们。等警察来了,开门找死啊?”
猿芳狠狠地朝门踹了一脚,转过身子对我说:“这件事情你负责到底。妈的,这下我也得搬家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别找我。我对你够好了,妈的!叫你跑,你不跑,还在看他们什么黑人。神经病一个!”
“你骂我干什么?你自己不报警?”
“你怪我?妈的!我为你好,你还怪我?”猿芳狠狠盯着我:“等下他们走了,你给我滚!帮你这么多忙,你这鸟人真的不值得做朋友!”
滚?
你说什么?叫我滚?
这个字,你猿芳的嘴里居然说出这个字?
我呆呆看着猿芳。
周围的空气仿佛胶水凝固了般。我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看着手机里的时钟发出憔悴无力的“滴答”声。
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房外的完全没有了动静。我跑去窗边,见不到那辆车的影子,我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将门“吱呀”拉开一条缝。
左看看,右瞧瞧,安静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不过,猿芳并没有跟出来,只是一把将门拉开:“快走。”
“猿芳……”我回过头。
那道熟悉的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半秒钟,便移到一边,依旧是冷冰冰的三个字:“快点走。”
“猿……”我还未说完,猿芳便“砰”地一声,将门摔上。
走廊又恢复了宁静,我呆呆看着手里的那封长居邀请信,却始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