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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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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时,他上学。学习成绩一直处在中游水平。九岁时加入了中国少年儿童先锋队,成为少先队员。

三年大饥饿时期,他刚好十岁。他常常饿得眼睛发花,头发晕,瘦得皮包骨头,身体得不到正常发育,生下时九斤重的优势消失殆尽,个儿越来越矮,再加上瘦弱,十岁时看起来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所以,到他被处死时,他仍旧是个矮个儿半百中年人,说是个半百老头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十岁时,他常常哄弟弟口中的食。只要母亲给他们哥弟分发馒头以后,他就领着弟弟出门。他的借口是玩耍。但是,弟弟在发给馒头后没有过多久,就会大声喊饿。大人虽然觉得奇怪,也不解其中三昧。有一天,他刚把弟弟领到胡同口,他父亲就出来了。他没有发现他的父亲。他父亲慢慢走着路。他看见他的大儿子正在哄小儿子手中的馒头。他哄来哄去,弟弟终于把馒头掰了一半给他。这样的话,他的弟弟就只吃了半个馒头,而他则吃了一个半,是弟弟的三倍。

父亲非常生气,他挥起大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秃孙子!再敢哄弟弟的食,看我不把你的嘴打歪!”

馒头被打得飞了出去,在地面上球一样滚着。

弟弟吓得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父亲。他则杀猪一样嚎哭起来。弟弟看哥哥哭得伤心,跑过去把馒头从地上捡起来,跑回来,递给哥哥。弟弟的小手抓着馒头,把它往他的手里塞着。

“看弟弟多好!”父亲说,“你说你以后再也不哄弟弟的馒头了,我就放过你。”

他不哭了。但他的嘴硬是出了名的。他的嘴里是不会轻易说出那样的软话。他不说,也不接弟弟手中的馒头。弟弟仍在把馒头往他手里塞。

“秃儿子,你说不说?”父亲的手又举起来了。他一动不动。

弟弟说:“别再打哥哥了,爸爸。他不说,我替他说行吗?”

“你看弟弟对你多亲。永红,你可不要再把馒头给这个白眼狼了。”

这时候,有人在胡同那边叫父亲。

父亲转过头,回答道:“马上就来了。好,放过你,晚上回来再收拾你。”父亲跨开大步走了。那天晚上,父亲回来得非常晚,他和弟弟早已在梦乡里。父亲回来的响声把他吵醒了。他静静地呆在被窝里,连翻身都不敢。他听见父亲说:“永青这小子竟然骗弟弟的馒头吃,我说回来要收拾他哩。”

母亲说:“算了,他已经给我说了,以后再不哄弟弟了。”

……

小学毕业后升入中学,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共青团员。66年,他没有下乡插队,而是直接进了军队。他在军队里积极进步,很快被吸收为中共党员,被提干。在军队里干了二十年,最后以副军级待遇转业到国家税务局,两年后调到国家宗教事务局,两年后被中央政府派往江西省,任省长助理,随后升任为副省长。……正在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辉煌前程中,正在中共中央打算把他调回中央委以重任的考察阶段,他翻船了,导致了他权力生命结束的同时,他的阳寿也走到了头。没有想到他的生命没有走过那片小小的枯草地。江西省刑场里的枯草地。他在人间的时候常常写些文章,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撰稿,曾经有过当文学家的梦想。但是有那么作家占据着世上的好位置,他的文章的命运可想而知。经过多年的痛苦梦想之后,他放弃了它,觉得凭他的才华当个省长比当个作家更容易些。他便一心一意在仕途上经营,没有想到竟然奇迹般地顺利。他步步青云,不断地攀升,逐渐接近了权力的顶峰。但他年轻时的梦想常常会从深深的心底冒上来几个气泡,他的手痒起来了,闲暇时握笔,虽然感到比过去生硬,但文章写出来后,却到处抢着发表。他有个奇怪的感觉,那都是些好像自家办的报刊,自己任主编,把自己的文章排上去就了事了。作为强有力的实权派副省长,又是中央下来的,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炙手可热。后来,他觉得写起来很困难,一点灵感都没有,就安排给秘书。他有众多的枪手,写出来的文章,经过挑选后,觉得于自己的光辉形象有益的,便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因此,他获得了很可观的撰稿费。当然他在短短的几年间聚敛的五百多万财富,主要来源是受贿。这是法律用语,私下用语是:朋友送的;或者是朋友的一点小意思;或者是朋友的盛情难却。……他躺在土里。亡魂都是睡在土里,他也不能例外。

他觉得他身体上阳间的成分多起来了,感觉到了阳间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面正在膨胀。他专吃作家,因为他们大多数是挣脱了体制的人,尤其是那些自由的、叛逆意识强烈的作家,他们大脑里所含的自由成分可以摧毁阴间的戒律。阴阳两界之间的障碍,阴阳两界之间的那座山峰只有一千个作家大脑里的自由意识才能翻越。他必须吃一千个作家。他只吃他们的大脑。但必须是没有任何杂质的脑组织。必须淘洗、澡雪干净。他吃作家就像阳间的人吃猴子一样。他把作家用铁链捆起来,放到特制的餐桌中心。大餐桌的中心挖有一个大洞,正好可以把作家放进去,洞口有个可收缩的钢环,卡住作家的脖子,只留出人头在桌面以上。桌面以下的胸腹、胳膊、手和腿分别被铁链固定在桌下放的大石头上。固定结实以后,作家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之后,水鬼们来把被吃者的头发剃掉,把头皮刮得干干净净,用各种水洗涤。先用酸水洗三遍;接着用碱水洗三遍;最后用清水洗三遍。然后,把特制的餐巾套到作家头上,只把脑顶露出来。那种餐巾极像医院里作手术用的那种专门的洞巾。之后,他亲自用棉签蘸足碘酒涂抹到脑顶上,然后再蘸酒精脱碘。棕红色的碘全部被酒精脱掉了,一点痕迹都不留。这个时候,水鬼们在旁边的炉灶下烧火,炉上放着一口不锈钢的高压灭菌蒸气锅。水鬼们个个是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的青春少女,她们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洪永青也不穿任何衣物。一个个裸体水鬼,她们像美人鱼一样,玉石般的躯体上轮廓分明,乳房高耸,臀部突兀,腹深凹下去。她们排成长队,传接力棒似地把木柴一根根一路传递过去,直到最后那个半蹲着的水鬼把柴火填进炉洞。洞火熊熊,不时有火苗扑出来。蹲在地上的水鬼就会把上身向后仰。大幅度地后仰,使她的乳房向前挺起,雪白的整体轮廓顶尖是一颗乳褐色的莓果,它的周围有一圈均匀的褐色光晕。她的屁股坐在她的雪白的脚后跟上。两个屁股之间的深凹里金色的、缎子似的耻毛密密的,厚厚的。

灭菌时间已到。炉膛里的火焰已灭。水鬼们把高压灭菌锅的高压气阀拧开,高压蒸气冲出来,震动着金属,发出强烈的哨音。蒸气放完以后,水鬼们把高压蒸气灭菌锅打开,取出里面的刀和凿子,还有锤子。它们都是包裹在厚厚的布里面的。水鬼们把包着器械的包一个个传递过去,最后到达洪永青的桌子上。这时,有个水鬼把器械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层一层打开。总共有七八层。她一层一层剥着。打开包裹的水鬼,她的乳房鼓胀着,垂在她的胸前,她的双手在解开器械包上面的绳子的时候,她的乳房尖尖的乳峰撞到她自己的胳膊上。紧挨着她的其他水鬼的乳房比她的还要大。水鬼们排成队,她们的个儿都差不多,乳房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水平线。

侧身看去,一溜乳房排列开去,好像通到了天尽头。她们雪白的肤色把周围的空气照得晕白一团。

一座炉灶上,另外一群水鬼正用煤气灶烧一个圆圆的钢球。钢球有乒乓球那么大,在煤气灶上已经被烧得血红血红,就像快要落下去的太阳。钢球下面是个钢盘子,钢盘子也被烧红了,它的红色像西天的晚霞。煤气灶跟前的第一个水鬼把火红的金属盘子端起来,递给旁边紧挨着的水鬼。

煤气灶上的火焰蓝蓝的,深海一样蓝。是那种非常令人心疼的蓝。火焰蓝蓝地燃烧着,煤气不断从一个粗粗的管道通过来。阴间也有煤气?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偷人间的?把阳间的煤气管道打一个小孔,接上管子?

水鬼们一个个把火红的盘子接住,再传递给旁边的水鬼。鲜红的盘子没有在她们的手上留下任何烧伤的印迹。她们端着盘子传递着,火红的金属发出的光芒照到她们的乳房上,雪白的乳房涂上了火红的金属的颜色,雪白和鲜红相互映衬,美丽的程度不但人间没有,阴间也难得。丰满的乳房悬挺在盘子和火红的金属球之上,随着盘子的传递,它们在左右摆荡。一排乳房之浪扫开去,灵魂都会颤栗。

火盘子和里面的火球传到了餐桌上。桌子不知是什么质量的,上千度的金属盘不会给它造成任何损害。不冒烟,也不发出任何响声。

坐在桌子旁边的洪永青仿佛是个严肃敬业的外科医生,水鬼们都是他的助手,他们好像是在做一台超阳间和超阴间水平的大型的、漂亮的、技艺精湛的手术。洪永青要求无菌的程度是如此高,这是在人间都少见的。

站立在他跟前的第一个水鬼把器械包打开了,包里的一应器械全部暴露出来。除了钢硬的金属器械外,还有柔软的东西:它们是橡胶手套,棉花,敷料,等等。

洪永青戴上手套以后,他身边的第一个水鬼也戴上了手套。她把金属刀子递到洪永青手里,又把止血钳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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