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洛诗。”王燊向雷戈介绍。“是理发师。”
“发型设计师。”女孩更正,一边在嚼着口香糖。她朝雷戈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口中在喃喃说着什么。场内的音乐太吵了,他听不清楚。
雷戈也打量着这个王燊刚认识的女孩。她身边放着个相当于雷戈一个月薪水的名牌提包。他永远搞不懂:这类女孩子用名牌包包是想得到人家的尊重吧?可是却又喜欢穿成街头流莺的模样……
“怎么样?”雷戈没再理会女孩,朝王燊摆摆双手,指一指桌上那堆毒品,以近乎吵架的声音叫喊。“满意了吗?”
他早就换上王燊放在车子里的替换衣服:棉麻白外套跟深灰色的衬衫——假如还穿着那身运动服,很难进来这个地方。
王燊拈起桌上一个玻璃酒杯,喝了一口被冰水混淡了的波邦威士忌。
“总共买了多少钱?”
“七百三十块。”雷戈怕王燊听不清楚,同时也用手指示意。“怎么样?什么时候把钱还我?这些东西可是你要我买的。还是要回去报销?我可没和那些家伙拿发票啊。”
“把你的钱包给我。”
“什么?”
“给我。”王燊伸出手掌,表情很认真。
雷戈满肚子闷气。他擦擦脸上的汗。不只是脸,外套底下也都湿了。身上还沾了八、九种不同香水的气味。这是在“n。bsp;在远方高处的音响厢里,dj有如主持神秘宗教祭典的祭司般,双手十指操弄黑色的碟片,巧妙无缝地接上另一段更急激的电子trance节奏。射灯颜色同时变成强劲的苍蓝。
能同时容纳两百人而驰名东滨市的“n。w。o。”巨大舞池,仿佛一具塞满了人体的沸腾热锅。人群的动作比之前更狂乱了——雷戈知道这不单是音乐催生的效果。场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嗑了药。他从空气中那股蒸发的汗味就嗅得出来。
雷戈当然不讨厌跳舞场。不过要钓女孩子的话,通常他都会去比较细小而“干净”的场子——他可没有胃口跟个脑袋被药丸或“冰”糊成一团的女孩上床。
何况现在不是来找女人。不是说要谈今天搜查的事情吗?王燊把车子停到“n。bsp;一坐下来,连第一杯酒也没有喝完,王燊就要他去买这堆东西。然后回来时又看见,王燊身旁已经坐了个刚认识的女孩……
雷戈没好气翻了翻白眼,但最后还是把皮夹从牛仔裤后袋抽出来,重重交到王燊手上。
王燊把钱包收进西服内袋。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堆毒品,另一只手抓起雷戈的手掌。
“再出去。”他把毒品塞进雷戈的掌心。“把它们卖出去。最少拿八百块回来。”
雷戈作出“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bsp;“还有,”王燊补上一句。“别暴露了身分啊。”
雷戈冷冷瞧着王燊。现在他当然明白了。
——是个考验。
王燊挥挥手,示意他快出去。
雷戈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把毒品塞回外套的口袋里,转身再次走进舞池。
低频的节拍一记接一记擂打着他胸膛。他站在耸动的人群中央,闭起眼睛。
强劲的电子混音里,夹着一首七十年代的骚灵老歌。歌者的声音,在如潮的电音里格外显得沧桑。
iwasbornovertheconcrete
我在混凝土上出生
idrinkbsp;我从生锈的管道里喝水
thisisthestreet
这是街头
bsp;是我的街头
isensedangerineverycorner
我在每个街角预感到危险
ibreathelustundereverybridge
我在每条桥底下呼吸到欲望
thisisthestreet
这是街头
bsp;是我的街头……
雷戈在回想过去。
长大的地方。认识过的人。有朋友。也有每天都碰面但永远只是点点头招呼的人。许多。
——特别是那些已经死掉或在坐牢的。他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情……
雷戈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和姿态都改变了。他解开衬衫的两颗钮扣,露出健美的胸膛和吊挂胸前的金佛牌。他穿越人群,身体融进了“n。bsp;就像鱼进了水一样。
他交叠双臂,斜倚在一根镶满闪亮银片的柱子旁,眼睛往四周扫视。
他很快就找到酒吧柜台那边的一个男人。那男人也远远瞧着他,眼神里有探询的意味。雷戈朝他略扬一扬下巴,手指装作不经意地伸到鼻孔前,然后做了一个用力吸嗅的动作。
男人会意了。他微微点了一次头,拿着酒杯开始走过来。
雷戈继续装作不经意地左右察看,瞧瞧有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你有什么?”男人来到就马上问。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从衣着看来是个低阶的上班族。
“你要什么?”雷戈没有直视他,装作正在偷瞄舞池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