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瘪瘪嘴,强忍着泪忿忿的道:〃不敢惊动朝廷,驸马爷此刻被关在书房里,让几个银甲少尉守着呢。〃
〃好,〃彗姬又闭上眼,吩咐闲杂人等先下去,独留我说话。
待人都退去后,她方睁开眼,无力笑道:〃瑞凰,姐姐麻烦你一件事。〃
〃姐姐有事但无妨。〃
〃一会儿替我去书房去见墨九,你和那个呆子说。。。。。。〃她顿了顿,好笑的叹口气,有些悲伤的苦笑道:〃和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他的。你要他好好想想紫藤架下他醉酒的那晚。。。。。。〃
〃哎?!是姐夫的孩子?!〃我惊愕莫名。印象中姐姐和姐夫年到头见面的机会都少的可怜,而且与姐姐私交甚密的男子如过江鲫,怎么也想不到孩子居然是姐夫的?!
〃当然是骗他的啦。〃彗姬姐姐顽皮的伸伸舌头,奸笑道。
〃哎?!!〃我又吓一跳的张大嘴,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欺骗么?
〃我也不太清楚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或许是他的也不定。。。。。。〃彗姬苦恼的皱起眉头,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追忆的干脆定论,〃嗯,决定了,就是他的了。〃
〃。。。。。。。。。。。。〃额头发凉,无力呻吟。彗姬姐姐毫无责任感的任性妄为我至今还是无法适应,〃为什么呢?〃我一点也不理解。既然无法确定,为什么还要给那个伤害她的男人这样的答案?
〃因为他想死啊。〃
姐姐的双美眸失神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从未有过的温柔宁静,〃他刺我这一剑时心中就抱着赴死的意念,此番无论生或死,他都不会再苟活于世。可是啊……〃转过来轻睇着,温温笑道:〃我偏偏不想让他么容易的死掉呢。〃
〃姐姐。。。。。。〃
我鼻子阵发酸,一种难以形容的强烈痛楚揪紧的心脏。为什么,看到彗姬姐姐受伤躺在床上时,心里只是担忧和焦虑;而现在明明她在笑,我却难受的想要哭泣呢?仿佛被塞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被压的低低的,小小的,蜷成一团,无法伸展
我一直以为眼里看到的东西就定是真实的,狭隘的认定姐姐和姐夫只是对挂名夫妻。我错了。十几年的夫妻,无论他们之间是爱情还是亲情,同岁月一起静静流淌的,不是一脉东去的清淡流水,而是一潭渐积渐深的羁绊。
眼泪莫名的止不住,彗姬姐姐望着轻声笑道:〃去吧,照我的话和他说。务必让他活下来。你是个聪敏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能让他放弃初衷。。。。。。去吧,我累了,好想睡觉。。。。。。顺便请大夫进来,我的胸口又有点痛呢。。。。。。〃
我擦着泪头,又嘱咐她几句好好养伤的话,便起身告辞。
〃瑞凰。。。。。。〃快要走到门口时,她蓦然低低的唤声,我回过身,只见她闭着眼口齿不清的呓语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是。。。。。。可是我很累,下次的吧。。。。。。下次我们再说。。。。。。〃
出门把门虚掩上,交代医生几句,才让他进去照看。门外的少年们听闻姐姐没事都松口气,在百里的劝导下,纷纷散去。
让百里带去见兰墨九,茉莉坚决不同意的哇哇乱叫起来,却始终拗不过,还是不情愿的跟着来。让他们等在书房外,自己推门进去。
花恋蝶
〃你们在做什么?!!〃
我暴喝一声,急急的上前小跑几步。书房正中,围成圈正在施暴的少年们冷不防的被我的尖叫惊吓,呼啦啦的如脱兔般作鸟兽散状,纷纷跃出南窗逃之夭夭。
我忙搀扶起扑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男子。他试几次才勉强直起身来,站不太稳的挨着书桌的边沿支撑:褶皱不堪的长衫上尽是灰尘和少年泄愤的脚印;他垂下头,凌乱的长发顺势滑下肩膀,盖住他的面庞,他伸出骨感修长的玉白手指,将额前的长发向后拢起,露出张温润俊雅的男性容颜;唇角有血渍流下,他用手背随便的擦了擦;两道色黑而不重的弦月眉下一双碧绿如翡的深目,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堂堂驸马居然如此没出息的任人侮辱,你为何不反抗?〃我气恼的讽刺道,抽出帕子帮他拭去额头的血,他却一手扯过,自己擦。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反抗。如果他们想替彗姬报仇,欢迎之至。〃
泽南第一才子,帝国最古老的大贵族之兰氏的嫡系小世子,我的姐夫……兰墨九闻言自嘲冷笑,甚是自暴自弃。
我暗暗的感叹,彗姬姐姐果然没有说错,他的确有赴死之心。
〃姐姐没有死。〃我带着三分怒气的咬牙道,真想朝他心口也踹上几脚,为姐姐泄恨。
〃她没死?!〃他震惊的瞪大绿眸,随即又回复了一派儒雅书生气,缓缓笑道:〃她本就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子,又怎会轻易死去。〃长舒的语气不知是慨叹还是庆幸。
〃没称你的愿,很失望?〃我恨恨的瞪着他。
兰墨九淡淡笑,没有回答。
我冷哼一声,〃虽然姐姐暂且无恙,可是能不能撑到最后为未可知,大夫建议姐姐拿掉孩子安全些,可是姐姐却执意不肯,宁愿拿自己的命多担风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兰墨九仰哈哈大笑三声,圆瞪的翡翠双瞳似乎能喷出两团妒恨的绿光来。
〃当年她与我起誓,除非兰家骨肉否则绝不生养!可是如今她却背弃誓言,怀了那个粗鄙小人的孽胎!。。。。。。瑞凰,你知道我这驸马当的有多窝囊,当年只为一句‘结发恩爱永不离’,我忍受她的朝三暮四,默默等待至今。呵,原来一切都是空。她一直都在欺骗我!〃说道激动处,竟呕出几口鲜血来。
我暗一叹声,满腔的愤懑蓦然消失,心中有所感触,不禁为他悲悯。罢罢罢,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姐姐和姐夫他们两人故事中的曲折离奇,不是能够臆断理解的。如今尽快完成姐姐的托付,尽了情分吧。
我搬个圆墩过来,扶他坐下。语气缓和了许多的柔声道:〃姐夫今日忤逆犯上刺杀皇族,本应立刻把你送入谪府依律查办,但是却没有,姐夫可明白其中深意?〃
〃自然明白。〃他苦笑声,〃兰墨九早有觉悟,那剑下去,彻底断了我们夫妻之情,前缘之盟。公主不必催促,今夜我定会自我了自结,偿还罪孽。只是。。。。。。只是墨九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死后能否将我葬在这光明府中?。。。。。。〃他越说越悲,几乎哽咽,但还是硬撑着,期待的望着我,湖水样的深目泫然欲泣。
我哭笑不得,〃谁逼你去死啦!姐夫真是多虑。之所以没有把你送入谪府是因为姐姐不允许,,孩子生下来不能没有父亲。。。。。。而你就是他的父亲。〃
〃。。。。。。。。。。。。〃兰墨九的脸色倏地变的很难看,〃她还想我认那个野种为王位的继承人么?〃
悲愤的嗓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突然转过身抓起书桌上的一尊麒麟兽的铜镇纸二话不便朝自己的天灵盖狠命砸去。
〃姐夫!〃我惊声尖叫,慌忙跳起去夺,却晚了,只见一汩鲜血如小喷泉般从他的额头上喷溅出来,流了满面。
〃你这是做什么!〃
我慌忙用帕子压住他的伤口,他却一把推开我,悲声大恸:〃让我去死!哀莫大于心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举起铜镇纸又要砸。
〃姐夫!!〃真是太难沟通啦!我一头黑线,扑上前又与他撕扯,忙高声叫道:〃那个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啊!!〃
〃。。。。。。什么?!〃满脸血污的男子震撼的瞪着我,张口结舌。
我趁机夺下镇纸,嗔了他一眼,抿嘴轻笑道:〃姐姐让我转告你:让你好好想想紫藤架下醉酒的那晚。〃
男子闻言绞尽脑汁的皱眉回忆,表情渐渐的从不可置信转化成将信将疑,然后豁然开朗,最后喜形于色。
他激动的一把抓住我的手,磕磕巴巴的连不成句子:〃这这这么说,那个孩子是是是是是。。。。。。〃
〃是的。〃我肯定的点头。〃姐姐从不屑说谎,孩子一定是姐夫的没错。姐姐深知姐夫的个性,怕姐夫轻生,所以特地派瑞凰来,说明真相。瑞凰虽然痛恨姐夫的所作所为,但是如果孩子没有父亲的话就太可怜了,看在未出生的小外甥面上,希望姐夫能摒弃前嫌,和姐姐恩爱相守。〃
一席话完,兰墨九呆愣半响,突然像是被抽光力气,他颓然滑坐,掩面痛哭:〃原来是我错怪彗姬了!当时为什么没有听她的解释?!差点杀死了她,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冷眼旁观,安慰的话说不出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彗姬姐姐希望他活着,即使是用欺骗的手段。不知姐姐和兰墨九能走多远,脑子里蓦然浮现出那日百叶华斋里咬牙怒骂〃淫妇淫妇〃的禹莲。。。。。。但是只要是姐姐珍惜的东西,就一定不会放手的。我只能说祝福。
〃我要见彗姬!〃痛哭的男人猛然蹦了起来,〃我要向她说对不起。我这样对她,她还记挂着我。。。。。。〃
我拦在他身前,〃姐姐现在昏睡中,医生说这几天很重要,需要静养,你去了也没有用,还是先包扎下自己脑袋上的伤口吧。〃我看着他不停冒血的额头,皱眉建议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彗姬不可以有事!她不可以有事!。。。。。。我、我还没有告诉她我爱她。〃他似哭泣般的笑笑,碧绿的眼眸里再看不见别的,跌跌撞撞冲出门,奔向萦萦牵挂的人那里。
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怅然所失,心中一种荒凉的滋味。因为彗姬姐姐,也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自己。
他不会再伤害彗姬姐姐了,给他们个独处的机会,等一下再去照料姐姐吧。正发着呆,一阵风自大开的南窗吹进,把书桌上的一叠白纸吹散了一地
我走向窗户,拉住两侧的窗棂,正想关上窗。突然只觉腰身上一紧,象是被什么东西缠缚,低头一看,连着腰身的一条黑色长绳一直远远延伸到窗外的某处!
〃茉莉!!〃
只来得及尖叫一句,便天旋地转的被扯飞了出去。
绳子那段的人使了个巧劲,一抖绳子,便把我收在他的腋下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