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的点头:“我知道,你别急嘛。”
他又扭头问医生:“怎样?怎样?”
医生如实回答:“经过检查才知道,现在还不清楚。”
“我听你在放屁,你是医生不清楚还有谁清楚?”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大骂。
医生伸手抹汗:“哎,哎,这位先生,病人刚刚来,我们是人不是神,光看怎么知道病人情况怎样?你冷静点嘛。”
我忙说:“对对,医生说得对。”
我一抢白弄得晏子雷没辙,只能继续跟我唠叨:“小七,你稳住,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我翻白眼,这厮简直比房老大还夸张,被他一搅和,我反倒后悔来医院了,真是够了。
进了急救室,医生开始替我检查,晏子雷被挡在了外面,我觉得万分的庆幸,估计医生和我的想法一致,他淡笑着对我说:“你老公很爱你吧?看他紧张成那样,我想他更希望是自己躺在这儿。”
“你也认为他爱我?”我勾起嘴角。
“太明显了不是吗?”医生摇头,长叹。
呵呵……
检查后医生告诉我,动了胎气,有流产的可能,需要手术,等我准备进手术室时,晏子雷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凶神恶煞的恨声威胁道:“孩子保不保得住无所谓,重要的是我的女人平安,别跟我说什么万一、可能,她若少了一根头发,你全家一起陪葬!”
晏子雷将混黑道的邪恶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加上身后高哲扳着阴森的魔鬼面孔虎视眈眈,严厉的证实这绝对不是随便开玩笑,听听就罢闹好玩的,受到他们杀人似的目光震慑,医生赶紧叠声称是。
我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尽管他的那番话说得是咬牙切齿,颇有仗势欺人之嫌,却在我身体里产生了某种化学效应,胸臆间止不住涌动着五味杂陈的热流,一遍遍激荡冲刷向四肢百骸。
哈,他担心我,他没有拿我当做生产工具,而视为不可或缺的稀世之宝一般宝贝着呢!这下我终于体会到被爱的滋味儿了,他的的确确深爱着我,这个认知已经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真实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防备瞬间溃败,倔强的心没有一丝挣扎的诚服于他,趁着还没被护士推走之际向他招了招手,他甩开什么脏东西一般甩开医生,扑过来握住我的手,表情变戏法似的换上了深情且疼惜的样子。
我非常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小声得似乎只看见我磨了磨嘴皮子,他蹙眉,直觉矮下头,侧脸附耳。
我微笑,好心又说了一次,他听见了,呆住,眼底猛的袭上一抹异色,黢黑的晶眸迸射出璨亮光华,点燃他整张俊颜,夺人心魂。
这时护士推着我走进了手术室,他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旁边的高哲疑惑的盯着他,不解他怎么突然变成了雕像?
后来,手术很成功,孩子保住了。
我在医院里静养了一段时间,医生宣布我可以康复出院,不过因为准爸爸太强势,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让出床位,硬押着我继续泡在特等病房里安胎,每天苦不可言的大灌兄弟们孝敬来的十全大补汤……汗。
一天,病房门开了,我以为是阴魂不散的晏子雷不晓得又打哪里找来偏方给我进补,正打算破口大骂,河东狮吼发泄不满,结果来者却是罗嘉。
我讪讪的收拾好情绪,端正身子:“嗨。”
罗嘉一脸的落寞,形容憔悴,他缓缓走到我床边,坐下,过了几分钟,他问:“你身体好点了吧?”
“好多了。”相对于他不知如何开口,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得简洁的回答。
罗嘉“噢”了一声,接着沉默,彼此气氛僵持着,尴尬着。
毕竟他是我差点要嫁的人,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的对象,不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爱着我的情意仍是不容抹杀的,我于心不忍率先道:“那天一定吓到你了,有没有受伤?”
他看了我一眼,呐呐的嗫嚅:“对不起,七七,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否则我不会对你动粗的。”
“罗嘉,你不觉得我一直都在欺骗你吗?”我有感而发,过去欺瞒他我真实的身份,现在欺瞒他我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真是个坏女人。
他苦笑:“是我不值得你信任造成的吧。”
“正确的说,这都是命运的捉弄。”
听我说完,他顿了顿,踌躇良久道:“七七,半年来我只顾着自己,沉浸在追悔里,每时每刻无不想要催促自己赶快成为足以配得上你的人,把你重新夺回来,抓紧属于我们的幸福,从没考虑过我在改变,你也会改变,现在我总算了解你说的‘稍纵即逝’是什么意思了。”
“罗嘉……”
“你爱他吗?”
我瞅着他恳切求知的神情,低头温柔的来回抚摸逐渐隆起的腹部:“嗯。”
罗嘉唰的白了脸,随着我的动作移动视线,灼灼的仿佛能将我的肚子烧穿一个大洞,我顿感不妙,忙不迭的把手藏进被单里。
“七七,是哪里出了错?他好在哪里?”罗嘉苦涩的质问。
“那我又是好在哪里?让你对我念念不忘?”我反问,“喜欢一个人或是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罗嘉硬生生的卡住,愣了半晌道:“告诉我到底输在哪里?”
这人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这样换汤不换药的问,即使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我被问出了火气,也问出了莫深的无奈——估计跟怀孕有关,孕妇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嘛。
于是决定一了百了,给他听点狠话,我清了清喉咙,说:“你还记得你在我妈坟前说过什么?”
罗嘉愕然一栗,记忆倒带,回想到那个和风习习,天气晴朗的下午,在la的某个墓园里,他举着三根手指起誓道:“妈,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七七的事,罚我永远再也见不到她,孤独一辈子。”
看他的表情我晓得他记起来了,缓缓的说:“你没按下enter键,而我孩子的父亲却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解救我,你便输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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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初秋,第一片绵的余韵,电子钟闪耀的绿色数字,明白显示着已经是午后两点了,由于灿烂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因此房间的主人仍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蒙头大睡,以补充昨日激烈运动损失掉的体力。
“铃铃铃……”
蓦地电话铃声尖锐的响起,然而床上的那团隆起没有半点反应,估计电话那头的人深知自己要找的对象是什么人,毫不放弃的坚持,非要让他接不可,所以电话铃持续不断。
“达令……电话……”一个迷茫惺忪的女声伴随着无力的推搡,床上一边开始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须臾一只大手伸出被单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随即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哈罗……谁啊?”
“阿雷啊!”
全世界会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个人:“老爹?这么早打来什么事?”
晏子雷从原来趴躺的姿势翻成仰天,无视精壮光裸的身子露出泰半,惊人漂亮的肌肉线条泛着古铜色泽,他困倦的挠挠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人是不是在la?!”晏老大雄壮威武的声音铿锵的透过电话线重击晏子雷的耳膜。
“嗯,学校放假……”
晏子雷来不及讲完便被老爹夺过发言权:“你云姨在la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不晓得是生是死呀!还有七七听说也受了很重的伤,你杰叔已经在飞机上了,你赶快到医院去!”
“云姨?七七?”晏子雷揉了揉后脑勺,“她们怎么会来la?”
“七七不是跟你一样要到美国上大学?!你云姨是陪她去适应环境的,哎哟,少tmd废话,你马上去就对了!”晏老大急得蹦蹦跳,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小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挂了电话晏子雷还有点找不到北,七七?搜索了一遍记忆,只零零落落想起一个总是酷酷的不爱说话,站在距离之外眨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性格别别扭扭的小女生。
杰叔的女儿高七七算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小,可他们却从来没在私底下交流过只字片语,倒是和蔼亲切的云姨令他影响深刻,没有妈妈的他受到她很多的照顾,当年还在国内念中学的时候,她曾经辅导过他的功课,有多次家长会还是她代表出席的呢。
来美国上大学?高七七居然这么大了!?
床上的金发美女看他正在穿衣服,问道:“达令,你要出去啊?”
“是的,亲爱的,你再睡一会儿吧。”他笑着俯身一阵热吻,弄得那身材曼妙的尤物呼吸失序,差点又引爆一场火热肉搏战。
外面刚刚踏进家门的房凯一看到沙发扶手上挂着一件透明性感的女性内衣,一张俊脸耷拉下来,一片铁青。
碰巧偷腥完毕的晏子雷神清气爽的出来,他立刻瞪眼忍不住出声低咒:“该死的家伙!你又给我带女人回来乱搞,这是我家!”
晏子雷无赖的说:“等我的房子装修好了,欢迎你也带小妞去狂欢,多少天都没关系。”
房凯一呸,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知节制、精力旺盛啊!?”
“兄弟,别因为一个女人就让自己消沉下去,不过是一颗树,看看后面还有广袤的森林呢!”晏子雷语重心长的告诫自己的同窗好友兼事业合伙人。
房凯提脚要踹他,晏子雷机敏的避开,顺便抽走他手上的车钥匙,一边跑向门口一边说:“有事要处理,借车开开。”
“喂!那是我的新车!”房凯大惊,追着他屁股后头嚷嚷。
晏子雷哪会理他,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房凯扒着窗喊:“混蛋,下来!”
“哎,我的车在保养,帮帮忙嘛。”
“不行!你知道吗,车子给你用过后,我多难清理?整个椅套全得换,不行,你下来!”有轻微洁癖的房凯一想到之前借车的后果,心都寒了。
晏子雷正色:“我不是去泡妞,有一位对我很好的长辈出车祸在医院,我去探望她。”
“真的?”房凯将信将疑。
晏子雷系上安全带:“我是那种会拿长辈的生命安危开玩笑的人吗?”
房凯摇摇头,放开了手,晏子雷微哂,踩下油门扬长而去前补充了一句:“你卧室的床上还有一美艳销魂的金丝猫,当我付给你的车钱,她技巧高超,包君满意,好好享受吧,拜!”
“啊!!!晏子雷,你个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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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云姨已经宣告不治,望着雪白床单下一撮柔软的黑发,晏子雷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没能看她最后一眼,听她说最后一句话……
“医生,另一个伤患情况怎么样?”
黑人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本:“严重脑震荡,目前仍在昏迷当中。”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当然,她在加护病房。”
晏子雷穿着无菌服,戴着大口罩走向一张病床,他们说躺在这上面的女孩子叫做高七七。
她果然长大了,虽然头部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鼻青脸肿,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除了高了些,样貌几乎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一样清秀可爱,眉毛弯弯的,嘴巴圆圆的,像个娃娃。
想到这里晏子雷蹙眉,奇怪他向来不擅长记住女人的容貌,当然了他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若一个一个去记,岂不是要他的命?可是对于这个女孩,一个话都没说过,总是来去匆匆的小丫头,他怎么记忆那么鲜明?
隔天杰叔来了,面对爱妻的猝死他悲伤欲绝。一个印象中钢铁般铮铮的汉子,居然枕着妻子的尸身当场流下英雄泪,凄怆得令周遭目击者纷纷不禁潸然怜悯……这是晏子雷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何谓爱情!说实话他羡慕不已,也升起一丝莫名的期待,渴望自己有那么一天能得到一份如此生死不渝的爱情。
七七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即使偶尔醒来也认不出人,医生说她因为脑袋遭到严重撞击才造成的短暂反应,经过治疗是可以完全恢复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期间杰叔默默的料理云姨的后事,晏子雷自告奋勇在医院陪护七七,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多礼拜后,房凯一通电话打来说有人剽窃了公司研发,即将上市的软件程序,他不得已急急忙忙告别杰叔赶回硅谷处理,因此错过了七七苏醒以及云姨的葬礼。
晏子雷每次回想起来就懊恼、捶胸顿足,撇开别的不说,云姨之于他是多么值得尊敬和爱戴的长辈?缺席她的葬礼,遗憾得让他无限追悔。
转眼过了两年,晏子雷大学毕业留在la继续经营电脑公司,他的房子换成了比弗利山庄的一处精美别墅,开着昂贵名车在街头横行,马子更是满天下,声色犬马过着人人称羡的奢华生活。
房凯警告他,如果他再为叼马子而误了工作,他不惜跟他拆伙,大家都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