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的炮声里,内战打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洋槐镇静静的,河柳村也静静的。也就在这三年的隆隆炮声里,宋赖河的两个儿子先后出生了,大儿子取名宋拉财,二儿子取名宋拉福,两个名字都很传统。宋赖河整日沉浸在做父亲的快感中。但多了两张嘴吃饭后,本来就贫困的生活就变得更加举步维艰了。
三年后,战争基本上结束了,共和国也成立了。这一年,秦之恒又回到了河柳村。这令宋赖河惊讶不已,同时又沮丧到了极点。秦之恒又继续当上了河柳村村长。宋赖河本来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又能说会道,可这时他却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尽量深入简出。他在不声不响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恐惧感也渐渐少了。日子久了,那件事也许就不会再有人记起了。宋赖河有些暗喜。
五十年代初全国上下又掀起了土改热潮。
“妈的,又要分土地了!”宋赖河有些兴奋,“等把地主的土地分光了,这次连富农的也一块分掉!”
他已算过一笔账,如果这次连富农的土地也分了,他家可以多分好几分地呢!并且他又添了两个儿子,如果按人口分,自己也会只赚不赔!他每天都在盘算着,时刻都在注意着村里的动静,像猫在洞口等耗子。一天,他突然发现村里人陆续朝秦之恒家走去。
“又要分土地了!”宋赖河一阵兴奋。
他也跟着人群朝村长家走去。到了秦之恒家门口时,他发现那里早已围了不少人。
“这次是不是连富农家的土地也一块分啊?”人群里有人问秦之恒。
宋赖河心里一阵兴奋,这正是他想要问的问题。
“不,上面已出政策了,这次富农的土地不动。”秦之恒笑道。
人们议论纷纷。宋赖河有些失望,这不公平,他想。
“是不是按人口分啊?”宋赖河忙问。
秦之恒朝人群里瞅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说道:“宋赖河,我知道你有了两个儿子,你不是就想多分点土地吗?不过土地拿到手后,心里可不要有愧!”秦之恒说话有些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宋赖河像被蜂蛰了一下,有些促不及防。
“当年老石在我们村养伤时,是谁向朱山洞告密的?”秦之恒怒气冲冲地问道。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人群里像被泼了一锅热水。
“秦之恒,你不要血口喷人!”宋赖河跳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他也没有后路,只有豁出去了。
“你敢到老石的坟上去发誓吗?”秦之恒喊道。
“你这是在侮辱我!当初你为什么不当着朱山洞的面问个清楚呢?”宋赖河满脸通红,极力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
“可惜,我当时去晚了一步!”秦之恒狠狠地说道。
“那你就不要凭白无故的瞎说,败坏我的名声!”宋赖河冷笑一声,“乡亲们,我们做事总得有个依据吧,总不能随口伤人呀!”
“是呀,秦队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们议论纷纷。
这件事看来真的有些说不清了,秦之恒暗暗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反被他倒咬一口。事情已打开了一个口子,却不得不这样不了了之。每个人的内心都在暗自猜测。
特殊的年月,特殊的人群,特殊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