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出去玩会儿”，彭志明合上面前的书，对母亲说道。
“嗯，去吧，小心点儿”，正在埋头操作着缝纫机为妹妹做衣服的母亲交待了一句，“晚饭前要回来。”
“知道啦”，彭志明跳下床，套上鞋子，噔噔地往外跑。
经过小天井时，正在给一张小折叠椅刷油漆的父亲随口问道：“去哪？”
“出去玩儿”，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
一路上，彭志明见着人就叔叔阿姨伯伯爷爷的一通甜叫：“还有邮票么？”
大人们都摇摇头，有邮票的都被他掏光了，哪里还有剩余的。
“难道这块地里的老邮票都被我搜刮干净了？”，彭志明很纳闷。
现在是1981年8月，彭志明已经五岁了，已经是厂里有名的邮票收藏家和聪明儿童了。就在一年前，他楸着个机会在母亲面前翻开一册1970年版的《十万个为什么》，手指在书页上划来划去，母亲见了就随口教他念了几个字。第二天，他又拿着书要母亲教他认字，并把昨日认的字念了出来，父母亲听罢很是惊喜――他们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地聪明，才四岁就能认字了。父母亲大喜之下，给儿子买了几本幼儿识字的描红本子和一支铅笔开始教儿子识字。彭志明也不负重望，半年之后就啃起了家里的那十八册《十万个为什么》，于是他的聪明天赋也很快传遍了全厂，与一个厂职工跳了两个小学年级的女儿一起堪称一时瑜亮。
童年的时光，最不怕的就是浪费时间，彭志明曾试图想要溶入同龄人的队伍里，意图重拾幼时的欢乐，但他无奈地发现――无论什么游戏，只要他玩过一遍就会觉得意兴阑珊，无法再激发他进一步的热情了。
这难道是因为自己心理已经长大的缘故？矛盾啊！他不觉有些悲哀了：童心一旦远去，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看着一群小屁孩在不远处玩耍，彭志明犹豫着，颇不想加入参与其中。但这时间又如何来打发呢？他不由颇费思量。
或许该去那个地方瞧瞧，或许能讨上几块烤肉吃！彭志明转身，甩开小腿，奔向厂办医院附近的小竹林。他前几天跟着母亲去医院时，经过小竹林，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老军人在竹林里烧烤，那烤肉的香味当时勾得他满嘴都溢满了唾沫。
说不定，或许，那老军人今天也会在那里烧烤，彭志明冥冥中有种预感――那老军人他会在。
站在小竹林前，彭志明却开始有些胆怯，听说这竹林里有毒蛇――竹叶青。犹豫了一会，他抽抽鼻子，嗅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烤肉香味，一咬牙――拼了！
五岁的小男孩心惊胆战地踏着满地的陈年落叶，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惊动了这里的生灵，生怕会从地下或竹子上突的串出一二条毒蛇来，不过幸好竹林并不大，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就有块小空地，一个穿着干净旧军装的老人正架着火在烧烤。
老军人听闻脚步声，只回头瞥了一眼，就转头又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小男孩心想：很好！于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打量了一下现场，只见现场有一堆篝火，两张马扎，一张马扎被老军人坐着，一张马扎上放着一个铝制饭盒、一把军刺、一只带耳搪瓷缸子和几个瓶罐，饭盒里盛着几只被剥毛洗净的鸟儿，还有一支或许是猎枪斜靠在老军人的腿上。
彭志明抽了抽鼻子：真香啊！他走上去，站在篝火前，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看着老军人烧烤着鸟儿，看着老军人吃烤肉，看着老军人端着搪瓷缸子喝酒，看着老军人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就是不说话。
也许过了十分钟，也许是过了十五分钟，老军人终于顶不住小男孩那无言的纯真注视，转脸正眼瞪着彭志明，眼里隐隐透着杀气。彭志明也不害怕，也拿眼睛瞪回去。
老少二人就这么相互瞪了一二分钟，彭志明忽然开口赞道：“你脸上的伤疤真威风！”
嗯？！老军人一愣，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继而大笑：“好小子，有种！”
“小子，吃不？”，老军人递过来半只尚未吃的烤鸟儿。
彭志明毫不客气地接过――他就是为这个来的――边啃边赞道：“好吃！”
老军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男孩啃烤肉，指指装着白酒的搪瓷缸子，问道；“要不要来点？”
彭志明摇摇头――小孩子喝酒不好。
就此，老少二人就算认识了，彭志明不知道老军人的名字，只知道老军人姓程，所以他就叫老军人：程爷爷，至于其他的事情，小男孩就懒得深究了，他只知道――程爷爷的烤肉功夫是一流的！
于是隔三差五，彭志明一旦馋虫骚动就去找程爷爷。老军人就拿起枪或弩箭，带他去打猎――麻雀、鹌鹑、山鸡、竹鼠、野兔、蛇、鱼等等，或者是烤玉米、烤土豆、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