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
“七条”！
“站住！青一色！哈哈……又和了！”冯玉芝手舞足蹈地叫着。
“我说你家这两天吃啥了？手气那么香呢？看看，看看，我这两个子双被你糊弄干了！不玩了！”
烫着卷发大嘴巴的妇女把牌一推耍上赖了，那两牌友也趁机附和溜之大吉了。
“哎……等会儿大嘴贫子！我问你点事儿！来来来，回来！”冯玉芝把最后一个起身的卷发大嘴巴妇女拉回来，这女人的姓名没几个人喊，都亲切地叫她“大嘴岔子”，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她笑呵呵地问冯玉芝，“呵，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
“少给我扯那没用的？”冯玉芝边说笑边给她倒了杯茶，“哎，我这几天看见东边那帮娘们都疯疯颠颠地往镇上跑，她们都干啥去了？”
“妈呀，这你都不知道呀？人家搞副业卖山货呢！你一天除了打麻将还知道点啥？”
“我这几天不是忙美凤那妮子的事吗？没时间干别的！”
“哎，对了，你家美凤搞对象的事咋样了？我听说给牛秃子家了？”大嘴岔子颇有兴致地提起神来。
“别提了，一提这事我就上火，还能咋样？吃饱了往上漾呗！”
“黄了？妈呀，多可惜呀？美凤长的是不错，人家牛秃子那条件也没的说呀！不是，你两家差啥黄的？要事不大我再给两孩子搓和搓和得了！这整的，我听了心都不舒服……！”
“你可歇着吧！惦着我家美凤的哪个不比牛秃子家业大？你可别搬起砖头砸我的脚……！”
哈哈哈……两个人的笑声拧成一股憨劲飘到空气里，屋内的土墙灰壁像被震到了一样龟裂处还配合地往下掉着细碎的沙土，陈箱老柜下偷偷跑出来的老鼠吓得顾不上觅食就回洞了……
“你真有命！挑个好姑爷以后弄个小楼啥的住住……呵呵……”
“要说美凤这孩子的婚事呀也真愁人，你说这一关我要是不给孩子把好了咋对得起那苦命的孩子？”
“也真难为你了！哎，我看不如你趁着镇长家收嫩山蘑的机会带美凤去镇上走走！我看咱村是没啥行的了的了，就那么一个行了的大户还叫你给整出局了……镇上人多呀，这样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哪天就撞上缘份了呢……！”
晚上吃完饭冯玉芝帮美凤一起收拾桌子，美凤连连推辞。在和她一起生活十六年的记忆里自从能端得住盘子开始就不记得冯玉芝伸过手，根据十六年总结的经验来判断冯玉芝这种殷勤的举动背后一定另有所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定不会是好事，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切都收拾完后如所预料的那样冯玉芝摊牌了，“凤啊，我听你大嘴婶说镇上收山蘑呢，我寻思咱娘俩也没啥事，要不跟着凑凑热闹？咋的一天也能卖出两袋酱油钱来！”
“嗯好！”
美凤应着，并附上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属于她自己的，以往挤出来的笑只能算是一个动作，而这个微笑是她心灵上的情绪。
虽然镇上离村里并不远，但是长这么大她也没去过几次。她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田里，况且她有个好朋友的家搬到镇上去了，她一直想去看看她呢。由于兴奋这一夜她又无眠了，想来想去想到了冯玉芝，冯玉芝是一个那么时势的人，总是现用现哄，把瞎话编的比真理还好听。她时而的谦柔倒是还挺令人怀念的，只是太短暂了，短暂的可怜！那短暂的一刻也许是她良心上仅存的一点人性，也许是因为害怕，虽然她从未承认过但是谁都知道她是一个敬畏鬼神的人。她经常三更半夜地哭嚎或是跪在地上磕头。村里有些迷信的人就在背后说这是美凤死去的生母在罚她还有人说她能看见美凤的生母……
凌晨四点美凤就起床把饭菜做好，想着可以见到自己的好朋友把心里话说说就美滋滋地兴奋。
大山上松柏茂密荆棘比人长的还高！叫不出名的小鸟使得死寂的山林多了几分欢悦，虽然它们的突然飞落会把没做好准备的人吓一跳，但是没有人讨厌它们的野性。
美凤认真地留意着躲在荆棘下睡觉的小山蘑，每采到一块就对它笑笑，甚至会给它们起各种各样精灵古怪的名字，仿佛它们不是一株植物而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在做彼此介绍。这山林给了她惬意的轻松感。
“美凤！美凤！你在哪呢？”
冯玉芝时不时地喊这么一句，说是怕美凤一个人害怕而自己的腿脚又跟不上她，有时听见她喊自己美凤就会觉得心情沮丧，听见了也假装听不见。独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有时被喊的不奈烦了就简单地应一声以免被骂。
“凤，吕美凤！……吕美凤，吕美凤！……”喊了半天见没人应声气得她又抱怨起来，“这荒山野林的也不知道跑他妈的哪喂野狼去了。该死的大嘴岔子害老娘来受这份罪！美凤……美凤！吕美凤！吕美凤……！”
山壕对面的美凤听到这装了火药的喊声知道再不应声不挨掐也得挨骂还是见好收吧，于是她忙着答应，“哎，在这呢！”
穿过山壕看见冯玉芝的时候她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坐在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