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出满身心的绝望。
虽然是有一道电梯,但是这电梯只有上行没有下行,她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摇摇摆摆下去的情景,踩着如高跷一般的高跟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挪下去,哪知一个没踩着踏了空……
孟小心假设到这里,已是心惊肉跳,脸色惨白。
“怎么不走了?”
“走啊!”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就往上走上去。
不就是千级台阶吗?她孟小心不怕!
小心走上去就是了。
走完了台阶,她的脚已经簸到不行,尤其是脚跟和鞋子想贴的地方,还有脚趾两侧,都是异常的难受。
忍一忍忍一忍,她暗暗告诫自己,尽量不在余乔意面前表现出来。
但是走完了台阶,拐角处上去,她才发现这条上山之路真正的漫长:水泥台阶没有了,眼前是弯弯绕绕的盘山石子路,路的两侧则种满了苍翠的仙人掌。
“我背你吧。”他没有伸过来手,只是默默转过身,微蹲了下来。
她真的没有表现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奎尔公园在高地上,是我出来前忘了跟你说。”他见孟小心迟迟站着不上来,竟伸出手臂来拉她:“上来吧。”
余乔意的手臂很长,而且极有力量,她一下子就被他拉得脸颊贴在了他的背上。他的后脖颈子处,隐隐约约有古龙水的味道,好闻极了。
她有九十五斤,余乔意却一下子就将她背了上去——只是这动作太快了,孟小心一个没抓紧,忽然就向下滑下去。
她不假思索地就环住了余乔意的脖子。
应该是很用力吧,她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不好意思勒到你了。”
却不知余乔意只微微斜了眼睛,瞥见伏在自己背上的女人,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似乎是压着裙子。她的脸颊有些泛红,她不知道,自己的侧颜有多美好。
漂亮的女人余乔意见得多了,美好的女人却是很少。
他背着她,于两个人眼里,单调无味的盘山路也好看了起来。有一个围成祭坛的石子堆,上头竖立着数个形状不同的十字架,围了很多人。
“那是什么?”孟小心趴在他肩头问他。
“我也不知道。”原来余乔意也有不知道的事。
只这一句我也不知道,孟小心却忽然觉得他和自己的距离拉近了。
“要去看看吗?”他问。
“不了,我不太感兴趣。”因为距离拉近了,她说得话也就更直了点。
原来她也是会说“不”的啊,余乔意忽然觉得,孟小心和自己的距离,有近了那么一点点。
他想着,脚下的步伐更稳健,驮着她,一圈一圈的绕上去。
忽然发现肩膀上的那个脑袋,是一直在笑的。
“你为什么老是笑?”他便问她。
因为你也老是笑啊!孟小心心想:正是因为瞧见背着自己的人,这一路上嘴角都泛着漾开的笑意,太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映着笑,还有额上很细的汗珠。她看着受了感染,自己不笑都不行。
但她没有这样说,她咧嘴一笑:“因为每天笑一笑,可以延长寿命五秒。”
恰恰好露出七颗牙齿,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微黄。
“哈哈!”余乔意第一次笑出了声,也咧开了嘴。
“小心,你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远处看。
听他这样直呼自己,孟小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一会,才随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这一带的房子,没有一栋高楼,她可以看见密密麻麻,却规划整齐的各色楼房——它们的屋顶或平或尖,全都是红色的,虽然没有一瞥惊艳的感觉,却也赏心悦目。
更赏心悦目的是那天尽头的一片海。
在似岛似山的墨绿后流出来,蔚蓝到仿佛没有一滴被污染。天也是蔚蓝的,清新得像画一样。海天交接的地方却是一层浅浅渐变的白。
这是孟小心第一次见到海,她又看傻了。
望了半天,才发现余乔意背着自己已站了好久。不由很内疚地说:“放我下来吧,剩下的路应该不多了,我能自己走。”
“好。”他也没有丝毫要挽留她在自己背上的意思,轻柔地放她下来。
然后随她一瘸一拐,慢慢地走。
一般他不扶她,眼睛也是望着前方的。但只要是孟小心没有踏稳,踩滑了,身子倾斜的时候,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精准的搀住她。
还好,上山的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奎尔公园最美丽的地方。椰树红花,南欧的九月,是一派热带的风情。
然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长椅——原来长椅可以做成这样。
是座椅,又是围墙,起着波澜环绕一圈,就仿若蕾丝磙边一样曲折。连绵的靠背上拼贴着繁杂却无一重复的彩色瓷砖,釉彩亮丽,和着下方两栋造型梦幻的糖果屋,孟小心跑到背面看,又跑回正面瞧,再往下望,任是哪个方向,都看也看不够。
一朝幻觉,是置身于童话世界。
她都奔三的人了,还童话。
不由自嘲。
“坐一坐吧。”
“好。”
她随着余乔意坐下,发现他挑的这一处座椅,椅背的弧度刚好囊括下他们两个人,包围起来,隔断这周遭的世界,再无其它、
四目相对,凉风吹过。
可惜孟小心很小心了,也还是看不清墨镜后的他。
但是她那一双澄澈没戴墨镜,不懂遮掩,也未被遮掩的眼睛,却是清晰地映在了余乔意眼中。
长椅下去是一大片柱子,周长很大,若是以孟小心的臂长来论,大概需要三个她才能环绕成一圈。
走走瞧瞧,两人渐渐离得远了。孟小心的脚又有些疼,她便靠着一棵柱子歇了歇,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被柱子完全挡住。
大约是七八来分钟之后,她突然被人扣住肩膀,重重地一拉。然后那人自她肩膀滑下,直接掐住手腕,扭转过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句气息不平的怒呵。
她被人强制转过身来,见是平日里永远和煦的余乔意,他紧锁眉头,狠狠盯着孟小心,就像要吃了她一样。
第5章第四章
余乔意这是生气了?
她不敢确定,但却很自觉,很习惯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做错了。”
她应该是真的做错了。
余乔意却是眼光避开去,又返回来,又避开去。
他松开了她的手,略有些仓促,很轻微地说了两个字:“算了。”
明显带有躲闪的意味。
她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忽想起答应梁光阴的事,便拿出相机一顿胡拍。
“我帮你照一张吧?”余乔意突然说:“等人散了,你就去拿照。”
他指的是公园里最有名气的那个蜥蜴雕塑——有很多外国美眉排着队上去照相,长腿雪肤,千姿百态。
“好,谢谢。”她很僵硬地站过去,像根柱子矗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动作。
以前她还会做个“v”的手势,后来被梁光阴阻止了,说太俗气了。
“你不喜欢照相?”余乔意发现孟小心似乎很少照相,在镜头里显得局促,呆板——而他认识的其她女孩子,都熟练于摆出各种可爱,或性感的造型,让别人拍,或者自拍,然后都喜欢上传。
孟小心这个女孩子真是奇怪。
他想着,居然把心理的疑惑问了出来,巴拉巴拉一大堆,他首次跟她一口气说这么长段的话。
孟小心静静听完,摇了摇头:“我最初也喜欢自拍,上传。但我随之发现我的照片并不好看,没有一张好看,于是便开始删除,便开始不再上传。久而久之,甚至养成了习惯,若无要求,我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头像都用一张虚拟人物,或者一张风景照替代。”
她笑出来声:她自己明白,这是自卑吧。
“你照得不好看,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的摄影师。”余乔意轻轻把她肩膀一推,示意她再站过去:“看来翻译机要兼职做摄影师了。”
她愣住,余乔意就咔嚓咔嚓按快门了。
“小心,就像你平时那样笑笑,来……一二三,对!”
“来,身子稍微侧一点,学我这样做个动作,来…笑…好!”
……
他边教导她,边给她拍了很多很多照片,然后叫她过来一起看:“小心,你看,你是不是很好看?”
她被人赞好看,脸又羞红了,心里却是开心得不知道怎样感谢他:“我也帮你拍吧。”
“好。”
她的摄影技术很烂,取景不是偏了,就是头尾都没有取到,有时候手还抖了……
但是余乔意在镜头里很好看:他是衣服架子,又有气质,跟孟小心不同,不需要修饰,也不需要教导,就能张张帅气。
镜头后的她眼里,也觉得余乔意很好看。
他们各自为对方拍了很多单人照,直到……拍遍整个奎尔公园。
出公园是另一条道下山,是修得很好的水泥大道,比上山的路要好走的多。再加之孟小心在公园旁边的店子里买了一双鞋——是她在国内地摊上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国内十元,这里却要十欧。
心疼归心疼,却不得不被宰。
有了这双拖鞋,孟小心走哪都如履平地,顷刻就三倍速了。
走得太快,于是玩得也太快了。
攻略上说至少要五天才能玩完来着,结果被孟小心全凭自己的11路——两只腿给走完了。一个景点也不漏,硬生生全部逛完了。
为了节省,她从小是走惯了,但对于余乔意……回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以前是不是练过竞走?”
“没有。”孟小心摇摇头,却瞥见余乔意的脸色有些痛苦,她目光往下扫,发现他的步子也有些软,便关切道:“你累了吧,正好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她是真关切,并没有察觉出余乔意那句问话的深意。
“不累!”他其实脚下早就踩棉花了,却硬是挺直了腰板,说不累。
一个大男人,不能显示出走不过一个女人。
“你我明天去哪啊?”忽听见孟小心很无辜地问自己,余乔意本来就软的腿差点没跪下来。
再去哪呢?她都把所有景点竞走玩了,还问他去哪?
余乔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笑出了声:“去沙滩吧。”
沙滩?
她想起在山上眺望见的海,浓烈的蓝色像流动的油画。余乔意的话正好勾中了她的心思:阳光,海浪,礁石,白帆……
心驰神往下她没有考虑太多,就笑颜答应了下来:“好啊明天去沙滩。”
*
孟小心吸取昨天得教训,今天换了平底旅游鞋,也改穿牛仔裤。余乔意今儿也换了一身:修身的黑衬衫,浅灰迷彩五分裤,背了个包。
出门换鞋的时候,她留意到他由拖鞋换到另一双户外拖鞋。
她便悄悄地在折返卧室,拿了背包,把自己的拖鞋塞了进去。
沙滩,是应该换鞋——还好自己醒悟得早,不然今天又臭大了。
她去到沙滩,发现还是尴尬啊:满眼望去,全是比基尼,或者比基尼穿得更少,上至七八十岁,肚子折皱乳|房下垂的奶奶们,下至十几岁的年青小姑娘。
没有一个人穿着她在国内常穿的那种连体泳衣。
除了比基尼,就是没有比基尼。
甚至在孟小心傻掉地这一会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走过来,当着她的面脱光了全部衣裳。那个姑娘坐下来捧起一本书读,她叉开大腿,孟小心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私密部位。
啊,她绝对不是有意的!
“过来坐啊。”余乔意在唤她。
她回过头,发现他竟自在她身后铺好两张长毯,自己则坦然褪去衬衫,古铜色的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他手往后一撑,身子随之倾仰,均称的腹肌使人不得不注目。
原来他是有备而来啊!!
“太阳直射,必须涂好防晒油。”他边冲着孟小心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防晒油。
嘴角勾着,墨镜后头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笑意。
“我很快就涂好。”她埋着头飞速地跑过来,埋在头胡乱在自己脸上,手臂手背上涂。她恨不得把穿着秋装的自己埋入这眼下厚厚的沙子里。
这样,就不会显得和这个清凉的,白花花,或是麦色的夏日世界格格不入。
“涂完了。”她塞给余乔意的时候太匆忙,一时失手将瓶子掉在了地上。
“帮我涂。”余乔意捡起瓶子,不慌不忙地递给她,拿得很稳,手臂没有丝毫的颤动。
“帮你涂?”
“嗯,我够不到自己后背。”他另一只手拍拍自己后背,解释道:“你帮我涂了后背,其余我自己来。”
余乔意说着,竟然自趴在长毯上了,把身背对着她。
孟小心一瞥之下就脸红了。
他,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五分裤也脱了,只穿里面的紧身泳裤——露出他两股向上翘起的臀|部,样子好看、肌肉发达。
她再想什么啊?!
快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
她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背。余乔意是把手放在身|下的,所以他的肩膀微翘,背部有个正好的凹型弧度,麦色的,还没涂油,太阳一照就已呈现出蜜一样的光泽。
孟小心调整了一下呼吸,过去给这张背抹油。
她以前没给别人抹过,下手也不知是轻是重,但是余乔意绝对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一道一道的涂下去,多加一道,心跳的频率就加快数分。她刚才是不是没好好给自己脸上抹防晒油,这会晒了一下,整张脸很快就被晒红了。
别看他的身体,别看他的身体,他也千万不要看她!
她心里默默祈愿着,可余乔意偏偏要侧过头来,直直盯着她的动作,盯着她烫红的脸。
她更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油滑,还是他的皮肤滑,亦或者是她的手滑,光溜得她的心也是滑滑的。
没事,他没有看自己,他只是戴着墨镜睡着了……
“你讲个笑话吧?”
“啊?”孟小心正顺着他的肋骨涂下一道油,他忽然开腔,她的手禁不住就真地打滑收不住了,麻利地一道下去,直摸到他的屁|股上。
她有种想把自己手剁了的冲动。
拿开手,无力地把它们和自己的头都埋到沙子里。
“孟小心,你装鸵鸟啊!”
鸵鸟平时遇到危险,就把头钻进沙堆里,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以为别人也看不见它。
他敏捷地翻身起来,拉起她:“讲个笑话吧,可以缓解紧张。”
埋在沙子里的孟小心睚呲欲裂,他也知道她紧张啊!
“来,讲个笑话吧。”余乔意一笑,一展眉,循循善诱。
他说的是:来,讲个笑话吧。
可是孟小心觉得他的表情分明是:来,给爷笑个。
她居然真笑了:“呵呵。”
然后慢动作地点了一个头:“好,那我讲一个吧。”
笑话嘛,她自己不会原创,但是以前部门里那么多it宅男,讲的冷笑话多了去了。
于是她以某种语音王的调子和速度开始讲述,犹如机器发声:“从前有个人叫愚公,家门前有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两座山让他感觉很别扭,于是他决定把山移走,河边一个老头嘲笑他自不量力。愚公说,我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两座山终究会移平。后来,这事越传越远,连玉皇大帝都被惊动了,于是派了两个大力神下界。”
讲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余乔意很诧异地抬起头,一脸疑惑:这是个笑话?
“把愚公打死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第6章第五章
余乔意楞了一会儿,继而摸摸她的头,笑道:“讲得很好,等会晒完太阳,我奖励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好歹让我保持点神秘感啊!”他苦笑。
“好吧……”
晒完了太阳,他带她去吃饭。
这次点的也是西班牙的特色——风干火腿。大大的一只蜡黄色猪腿,有厨师师傅当着你的面一片片切下来,每一片都薄得像糖纸,又好像只是一层纱。
你吃多少,厨师就给你切多少。
据余乔意说,这些火腿是事先用蜡封住,风干好了的,所有没有什么脂肪,入口醇香。
“这是你给我的奖励?”她瞧着盘子里片好的那几片,纹理整齐的火腿肉,边缘带点白白的肥,却也是干凝的。
低头闻了闻,浅到几不可察的腥味,她还是闻出来了。
毕竟还是生猪肉风干的,她有点忌惮。
“不是,但这个也很好吃的。”他看她皱着眉头,淡淡一笑:“也许没有海鲜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