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字红红火火的贴在了门上,两边还贴着喜联:“吹笙堪引凤;攀贵喜乘龙”,横批:“龙凤呈祥”。热热闹闹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那也抵不过唢呐喇叭“嘀嘀嗒嗒”的唱。巷子里巷子外都挤满了人,嘻笑,叫喊,更平添了几分热闹。整个巷子里都透着那么喜庆!可是别误会,这并不是一场婚礼,而只是一场表演罢了,不过是闹剧。一家婚庆公司推出了老式婚礼的业务,正在表演好做宣传。老式的婚礼,他们这几条还没被拆掉的胡同就成了首选场地。到了哪里,看热闹的人都不在少数,倒使得这场婚礼表演更加的红火。
安欣好不容易穿过拥堵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家。把朱漆的大门关上,也把喧嚣关在了门外,耳朵边才略略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平静。一进屋子才发现,炎借口外面吵,跑到她的床上,用被子捂着头。不用说也知道,现在肯定睡着了,说不定嘴里还吐着泡泡。腓不在屋子里,估计也是跑到哪里躲清静去了。安欣走到床边,拎起被子的一角一抖,便把炎从里面抖搂了出来。
“捂得那么严实?你也不怕长痱子!”
炎打了几个滚,肚皮朝上,冲她翻翻白眼。
“腓去哪儿了?”
“不知道!”炎打着呵欠,口齿含混不清。
“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安欣没有再问,看来问也是白费劲。她坐下来想看会儿书,可是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外面太吵,还是心里惦记着腓,总之一页也看不下去!一不小心,还把杯子碰倒了,洒了一书水。“见鬼!”安欣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嘻!”百无聊赖的炎乐了:“你就那么想见鬼啊?你想见哪种鬼?”
“鬼还分哪种?”
“那当然!人尚且分三六九等,何况鬼了?”
“那你和我说说都有哪种鬼?”
“那可多了去了!吊死鬼、水鬼、无头鬼、笑鬼……”
“笑鬼?什么是笑鬼?”
“笑鬼就是爱笑的鬼呗!笨!”
“那不是很好?”
“嘻!那我给你讲一个笑鬼的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太太,夏夜的时候,她就独坐在门外的摇纱椅子里,一只手里拿着佛柴(麦秆儿扎成的,取其色如金条),口里念着‘阿弥陀佛’,每天要念到深夜才去睡。有一天晚上,她忽然听到耳边有吃吃的笑声,回头一看,不见一人,笑声也就没了。她继续念佛,一会儿笑声又来了。老太太是不怕鬼的,一点儿也不惊慌。那鬼就同她亲善起来,起初给她捶腰,后来给她捏背。她索性把眼闭了,那鬼就走到前面来给她敲腿。夜夜如此,习以为常。可是鬼当然不是白讨好她的,她的那把佛柴念了一夏天,全不发金,反而越来越白。她念出来的佛,都被鬼讨去了,一点也没留在柴上。这下子老太太有些不乐意了。初秋的一天晚上,她偷偷的点起了一支佛香,插在摇纱椅旁的泥地中。这晚笑声果然没了,当然也没有鬼来讨好她了。但到了那支香点完了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一种力,将她手里的佛柴夺了去,同时一阵冷风带着笑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向远处而去。她终于害怕了,急急忙忙逃进屋去。第二日,放羊的孩子在附近的坟地里拾得一把佛柴,看见上面还束着红纸圈,知道是她的,便给送了回来。以后老太太再也不敢在门外念佛了,但是窗外的笑声依旧不断。油盏火发暗了的时候,她常常在天窗中看见一只白而大而平的笑脸,忽隐忽现。”
安欣听得后背直冒凉气。她赶紧打断炎的话,她生怕炎会突然指着她身后的窗子大叫一声“你看”。她也不敢回头,怕会看到一张白生生的脸。腓从来不给她讲这样吓人的故事,问多了,腓就会不屑地说:“鬼再可怕,也抵不过人!”可是炎不一样,它时不时地总要讲一点这样的故事给安欣听。它更喜欢看安欣吓得惨兮兮的样子。
“嘻!还有呐!鬼还有好多,比如花煞……”安欣急忙堵上耳朵,可是炎却没有继续讲下去,它的目光飘向了外面。外面的锣鼓唢呐唱的震天响,一个人扯着嗓子,拉着长音高声喊着:“新娘子下轿喽!”整个巷子都能听见。炎嘻嘻的笑着,笑得安欣毛骨悚然。“你知道新娘子为什么要穿红吗?那是在扮死人哪!婚礼是最容易招鬼的了,鬼也喜欢热闹!嘻!尤其是花煞!花煞便是在轿子里自尽的新娘子啊……”
安欣“啊”的尖叫一声,把书朝着炎丢了过去,没好气地瞪着炎。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小声地问它:“炎,腓成过亲没?”
炎的一张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嘻!算成过吧!”
“什么?”安欣叫了一声:“那新娘子呢?漂亮吗?”
“啊呦,漂不漂亮的,我说了不算!反正腓喜欢!”
“那……”安欣急急得还想问点什么。腓回来了。炎闭口不谈,只是吃吃的笑。安欣瞪了腓一眼,心里没由来的生气。她“哐”的把门一摔,出去了。只剩下腓自己,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