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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呀,你临死的时候,交待我的事情,我给你做到了,嫦娥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俺们对得起人家,人家也对得起俺们,这不,孙子我给你带来了。人家说长的不像我,像他妈妈的地方多,我听何半仙给我解释,说什么遗传还有什么变异,我想给孩子起个名字,你看叫什么好呢?依我想呀,他爹叫大柱子,他就叫小柱子吧,你们要是没有意见,就这么叫了。长大后,大名字连根带把的叫,就叫李小柱。这样叫,我爹你要有意见,要不,上半个月叫李小柱,下半个月就叫赵小柱,行了吧。”
大柱子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是眼睛闭上说的,可心里还是突突直跳,脸红的是田野里那熟透了高粱,风儿掠过坟头上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阵嘲笑声,大柱子想赶紧离开。可是小柱子看着那坟头上的茂盛的青草,玩的正高兴着呢,“爸爸,这坟头里的爷爷也有胡子吗,”大柱子说,“有,”小柱子很天真地说,“这些青草是不是爷爷的胡子?”大柱子说“是。”
有了孩子也有了动力,他一改过去生活邋邋遢遢的样子,在刘蕾走后的那一阶段里,他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他不起床,蓬头垢面的,穿着拖鞋,东家要一块饼,西家要一碗稀饭,然后再到另外一家屋檐底下摘一个大蒜头,就这么对付着,那吃饭的碗,吃过饭后摞在那里,都是三天刷一次。大甩爹看到这些,很为揪心,说,“好好的一个人,没有女人,这时间一长,就毁掉了。”
现在的大柱子还是原来那个大柱子,可是却判若二人。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扫地,做饭,喊孩子起床,侍候孩子穿衣,给孩子洗脸刷牙,儿子打扮得像城里的孩子一样。五岁他就送到村里的学前班,六岁的时候,他送孩子到了小学,看着孩子蹦蹦跳跳的上学去,他在后面喊着“小柱子好生念书,拿了第一名,爸爸我给你包饺子吃,荠菜馅的。”然后下地去,耕田锄地,撒种收割,整天忙得一身劲。
由于他的妹妹二兰子是非正常出嫁,几年前,生产队土地调整的时候,只是给他的父亲的土地调整下去了,队长也想把嫦娥的土地调整下去,大柱子找他们说理,说;嫦娥虽然走了,可是她的儿子又来了,你们怎么可以调整呢?队长觉得他说得也有点赖理,就没有调,这样就等于大柱子父子俩种了四个人的地。
第九卷:破鞋第一百一十七章:山不转水转
他曾经无数次的对旮旯村的老少爷们讲,小柱子是我的儿子,我们旮旯村到现在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我摔锅卖铁,也要叫他好好上学,叫他过城市里的人的生活。
提起城市,大柱子眼前一亮,滔滔不绝对人海吹,“那城里人天天吃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农村人吃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天天稀饭馒头夹咸菜,人家是油条糖糕喝豆浆。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们过去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我就弄不明白,为什么雨露一滋润禾苗就壮呢,现在我明白了,因为那雨露的水不大不小,不急不躁,正适合禾苗的需求,那毛毛细雨不好,那瓢泼大雨也不好。人家城里人的脸面,为啥红润光亮,特别的受看,看的时间长了,能闻到一股牛奶的味来,人家那是红塘和白糖喝的,而且是搭配着喝,这能不滋润吗?你看我们农村人,整天风吹日晒,粗皮糙肉的,灰头灰脑的,没有一点正色,咋看不行,看久了,更不行,怎么看都能闻到一股牛屎味道。”他还学着文化大革命时候,忆苦思甜时候常说的几句话,“熬过严冬的人最知道太阳的温暖,吃过黄连的人最知道蜜糖的香甜,到城里混过的人,最知道农村人的辛苦。比起城里头的人,我们农村人可以说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呀,小柱子我是不想他在家当农民啦。以前说三十六行,种地为上行,那是庄稼汉自我安慰的话,在家种地的人,是最下等的人。有些人没有到过城里,像井里的蛤蟆一样,说城里有什么好,什么东西都是我们农村人吃过,他们才吃,我说呀,这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正像有人说的,农村人是筛子筛过,萝子萝过的霎脚货,官欺民讹孬种赖。”
对于大柱子的海吹神侃,旮旯村的人,有人顺着他吹,有人就顶撞他,黑子听过他的话后,就摇着头说,“我说,大柱子,你歇着吧,做梦开飞机尽想着空中的事情,就你那上了三个一年级都没有过去的水平,还想培养孩子上大学,做梦去吧。”
大柱子说,“我说黑子,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不行,你不要忘了,我还有一个比我本事大的弟弟二柱子,他现在混得可不得了,当上了总经理,到哪里去,连自行车和摩托车都不愿意骑,我听我妹妹说,都开着小包车,就像我们县长下来检查那样威风,到哪里去呀,‘吱溜’一声就到了,他就是一只鹰,也是从俺们旮旯村的二郎山上扑腾起来的,他就这么一个大侄子,我交给他,他能够说半个不字?”
黑子说,“望山跑死马,指战人都是假。二柱子说不定还记着你和嫦娥的那档子事来,对你有意见。”
大柱子这时也不好再澄清这个事情的真与假,是与非,因为他说这个小柱子是他和嫦娥俩生的孩子,澄清了,那他不就成了那个卖矛又卖盾的人了。于是他含糊其辞的对黑子说,“二柱子他计较我,可是小柱子是第二代的人了,我想他是不会计较了,再怎么说,小柱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呀。农村人常说,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俩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干活在一块,晚上睡觉在一头,那是说俩口子,我和二柱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何半仙不是讲过什么兄弟泥墙,再来两腿(兄弟睨于墙,外御其悔)那意思就是说,我和二柱子俩在一起打架,你要是来欺负我,二柱子也会向着我,不会向着你的,你说是不是?还有呀,我听人说,凡是做出大事情的人,都是胳膊弯能跑马,咯吱窝能行船的人,还象我们大老粗,狗肚里盛不了四两油,为了半个墙根,一犁地,争得人头打出狗脑子来,记着祖孙三代的仇,就象那个小广播,和我妈那一罐子稀饭的事,记了几十年的仇,我说哪一门亲事,她都跟着坏。”
大柱子在这个事情上,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说这个孩子是他和嫦娥俩生的,就等于说他和嫦娥当初有那回事,说他和嫦娥俩当初没有那么回事,就不能说这个孩子是他和嫦娥俩生的,二者只能有一个是真的,二者相校取其有利的一面,老李家的香烟后代是大事,我的清白不清白那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唉呀,将错就错吧。
大柱子看着斗败了黑子离去,哼起来他从上海刚学来的《篱笆女人和狗》的插曲:
云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心也转。
心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云在转。
云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山也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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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吐丝画它自己的圆,
那太阳掏洞也要织它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