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去练琴,师傅说她要出师了,不必与他们一起,她的住所,在这琴馆之中,是众人皆知的禁地,所以师兄弟们都只是问问,几日来并无人踏足。
他这几日受尽师傅的责罚,掌中的伤痕历历在目。
“独孤,你是第一天练这首曲子吗?为何错了这么多!”
“独孤,你漏了一个音,不知吗?”
“独孤,为何停下来偷看琴谱?”
丰文俊在音律上一向要求甚严,容不得反复犯错,这些伤痕,一日增一道,这已是第七道了,可他竟不觉得疼。每增一道鞭痕,想去看她的念头也一日比一日强烈。
他不能只是在下课后,匆匆奔去院后偷偷听她的琴声,他要去看看她,看看她这几日过得可好,看看她弹琴的手,看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
终于在一个午后,他去了竹苑。
却不闻琴声,也不见她在院中,只剩一地的竹影摇曳。
“鸿师兄好兴致啊,此时不午休却来竹苑赏竹。好看吗?”她问的是竹影。
“好看。”他呶呶嗫嗫,说的是她,不知为何,声音小得很,生怕惊了她。
那门边站的女子,袅袅婷婷,一身翡翠色衣衫,衬得原本如雪的肌肤更加娇艳,那双眸子,仍是带着盈盈笑意,更显清澈,似乎要望到他的心里去。不是她又是谁?也不是未曾想象过她若是个女子该有多么的好看,可此时,她出现在他面前,比他想象的还要美上几分,难怪师傅自得领她进来,便只敢让她以男装示人,若是还原了她的女儿身,怕是这琴馆之中,再无一人可倾心学琴了!
“玄音,我是想……”他得找个来这里的理由,探病也好,辞别也好。
“我府上的人刚刚来过。”她略施粉黛,唇瓣比春天的花儿还要娇嫩,让他禁不住又想起她落水的事情来,目光刻意避开她的,只敢往她的云鬓上停留。
“鸿师兄,你怎么不看我?难不成你怕我?”她知自己极美,故意戏弄于他。看见他的窘迫,她心里越发得意,至于为何这样,倒是从未想过,或许只是有趣罢了。
他只得拼尽了胆子抬眼去看她,却是一句“你何日回府?”
“十日后。”她答得干净利落。
十日?他忽地觉得这离别来得这样快,而十日这样短,他还没有喘息的机会。
是了,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总是要回到她的世界中去的。他凭什么以为她对他另眼相看?一厢情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和不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使他看起来很不自然,“那也是应当的,你好生休养着……下午还有课,我该走了。”
她笑,“师兄走好,恕不远送了。”
他不知道从竹苑到琴室,这不到一里的路程,是怎么走回来的,只觉得似千万里那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