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婷婷从殿外进来,因是清晨,背着光,看不清楚样貌,只是看见曼妙的身形在晨光中款款而来。昨日敬茶之时,尚有盖头遮挡,又是凤冠霞帔,看不到真实身形,今日却不同了。
待到近了,拜过之后,贾妃亲热地赐座,上上下下打量起她的新媳妇儿来。知悔样貌气质俱佳,打量完毕,她自是喜上眉梢,亲亲热热地拉了知悔的手,轻拍着,“我早就说皇上断不会亏待业儿,娶到你也是业儿的福分,今后小两口子,务必恩恩爱爱地度日才是!”
知悔本就对贾妃先前的格外开恩抱着些许感怀,见她似乎是从心底真正喜爱自己,也就不再防范,略施以礼,即娓娓道来,“儿臣原以为母妃定是很严肃难以亲近的,没料到母妃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这样的和蔼可亲,还待我这般好,倒是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儿臣年轻不知事,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母妃不计鲁莽,不吝指教才是。”
这一番话分寸拿捏得极好,既夸奖了贾妃,又活脱脱一个知书达礼的孝顺儿媳妇儿,把个贾妃说得喜笑颜开,“你是个知事的孩子。今后吃穿用度,有什么需要,若是胤业无暇照顾,只管来找你母妃就是。”
知悔乖巧地应着,“哎。”贾妃兀自笑着,对知悔似看不够一般。又忽地想起什么,吩咐一旁侍立的宫女,“你下去,把锦盒找来。”
不多时,锦盒拿过来,贾妃接过,打开,俨然一片珠光宝气,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从盒中取出一物,是一个玉的手镯,这镯子泛着青翠的颜色,里外通透,玉光温润,中心,还封着一颗似心型的朱红色红块。在这满满一锦盒的宝贝之中,知悔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玉镯是当中最最名贵稀罕的。
还在鉴赏之时,贾妃便拉过她的手来,戴将上去,眉眼往后错了错,似在仔细欣赏,完了,嘴角挂起满意的笑容,“看,刚刚好。”
知悔刚才粗粗鉴赏过这镯子,心里默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玉”?传说这玉是前朝皇后的心爱之物,更有一个沾满了血泪的传奇故事。
虢国的一名玉匠,识玉之本领无人能及,一日在街市,他见一采石人推车而过,其中一块大石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凭借多年的经验,他断定,这石中定是有稀世之物,遂不动声色从采石人手中购入整车石料,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将这玉挖将出来,看到这玉中间的血块,玉匠狂笑几声,竟喷血而死。
玉匠的儿子安葬了玉匠后,又是花了六年的时间来打磨此玉。后来,这块稀世之宝的消息传到了虢国前朝皇帝耳中,也不知是玉匠的儿子不愿意拱手相让还是持宝物漫天要价,数日之后,玉匠的儿子以及全家,包括伙计,总共十六口人,都惨死在作坊内。
中间的过程无人能知,民间都传说,是大内侍卫将这一家灭口,夺走了此玉,虢国皇帝将这玉镯当成厚礼送给了皇后。皇家庆典之时,这玉镯就戴在皇后娘娘的皓腕上。
如今这镯子,正结结实实地套在了知悔的玉腕上,衬着她雪白的藕臂,这朱红色越发地鲜亮,而那翠绿色,更是如雨后的新竹般青翠。
知悔看着那镯子,道,“真是好看。”便要伸手去捋下来,却被贾妃拉住压下。
“你是我们胤家的儿媳,难道婆婆给儿媳送个镯子当见面礼,还不成?”
见知悔停止了动作,她这才抿了一口茶,像是说给知悔听,又像是自顾自回味着陈年往事,“这镯子,是早年间皇上赐给我的,听说是价值连城哪!”顿了顿,又轻叹一口气,望向殿外,“人老了,这些个金啊玉啊的,用不上了,也带不走,不如留给子孙,保个平安。”
看来贾妃并不知这玉的来历,只知道是个极其贵重之物。知悔也并不说明,只是默默陪着喝茶,又说了些体己话,这才离开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