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极力想把礼傲伺候得舒舒服服,就像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极力想把扮家家的游戏操演得十分逼真一样。在凯瑟琳看来,礼傲像个突然受到重创的硬汉,不动声色地掩饰不为人知的伤口,苦苦忍耐压抑,不肯轻易示弱。
凯瑟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种无声的倔强融化了。她一直都知道礼傲骄傲,但她不知道他竟然这样骄傲。
凯瑟琳坚持为礼傲准备一份午餐,在经历厨房差点儿失火的危机之后,凯瑟琳无奈地问礼傲:“要不,我们叫一份外卖吧?”
“算了。”礼傲接下那盘看不出颜色和品种的食物,“果汁榨得不错。”礼傲笑道。
凯瑟琳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榨果汁这种活儿这么简单,要干砸都很难好不好?
“餐巾也叠得很漂亮。”礼傲继续寻找可取之处。
凯瑟琳赔笑,他妈的,她想,她就是干女侍这行的好不好?
“我开动了,一起?”礼傲很有礼貌地邀请。
凯瑟琳连连摆手,“礼傲,”虽然她是创造者,但她也很怀疑那堆颜色不明的东西可以吃进肚子,“要不,我们叫外卖吧?”她真怕礼傲被她毒死呀。
礼傲保持十分优雅的进餐礼节,“煎蛋?”他尝了一口,问。
凯瑟琳僵硬地点点头,她确实煎了两个蛋,就在那一堆灰乎乎的物体中间,不过具体是哪一部分,她就指认不出来了。
“还不错,有改进的余地。”礼傲一口口地吃,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困扰,凯瑟琳看直了眼睛,连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也许她的烹饪技术没有那么糟糕,也许那堆东西只是难看,并不是难吃,可是刺鼻的气味戳破了凯瑟琳的幻想,“不要再吃了,我都替你肚子疼了。”凯瑟琳忍不住喝止。
“你特地为我做的,我总会吃完的。”礼傲笑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吃完?会出人命吧?凯瑟琳脸都绿了。
“没关系啦,没有那么糟糕。”礼傲一点停止进食的意思都没有。
“礼傲!”凯瑟琳叫起来。
“我不会辜负你的。”礼傲突然十分认真地说。
辜负她?为啥突然扯上这么重要的含义?只是一顿像屎一样爱心大餐罢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冷淡的人,我以为是我自身的问题,我天生不懂怎么温情脉脉地对待别人,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哈,原来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我那么冷淡地对待别人,是因为别人也那么冷淡地对待我,只有你不同,凯瑟琳,所以我不能辜负你,我可以辜负每一个人,但我不能辜负你。”礼傲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大通,说完继续用优雅的进餐姿态吃那堆很可怕的无名菜肴。
凯瑟琳终于按捺不住,“我……”她鼓起壮士断腕的勇气,直接用手抓了一堆灰色泥浆状的所谓爱心午餐,闭紧眼睛丢进嘴巴,三嚼两嚼用力下咽,“我想可能真的不是我想象得那么……哇!”凯瑟琳捂着嘴巴奔进厕所,大吐特吐。
“礼傲,”凯瑟琳歪歪倒倒地扶着墙走出来,“现在你哪怕说你爱我我都会相信。”那么难吃的东西他竟然能吃下去。太佩服他了。
“我爱你。”礼傲十分镇定地说。
“咦?”凯瑟琳掏了掏耳朵,她一定听错了。
“还有你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直接用手抓东西吃?”礼傲皱了皱眉头。
“礼傲,你刚刚说啥?”凯瑟琳忍了一会,自己重复道,“你说爱我的,对吧?”
“对呀。”礼傲放下刀叉,“要我去洗盘子吗?”
“噢,不用,不用,你歇着,歇着就好了。”凯瑟琳又滴溜溜地忙了起来。
洗完盘子凯瑟琳又殷勤地跑到一直坐着不动的礼傲身边,“你要洗个澡吗?”
“不,我想我还是先躺一会儿吧?”礼傲笑盈盈的。他怕他一动就会吐出来。
“那你去床上躺着吧?”
“好呀。”礼傲想起凯瑟琳床上那黏糊糊还微带酸臭的床单,他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
“噢!我去换床单,你等等!”凯瑟琳难得这么机灵。
“要我帮手吗?”
“不用不用!”凯瑟琳找出一条玫瑰红色的床单替换原来那条覆盆子红的。
“你所有的床单都是红色?”
“大概吧?我喜欢红色。”凯瑟琳七手八脚地忙起来。
“不要帮手吗?”看到凯瑟琳笨拙的样子,礼傲忍不住再度倡议。
“不用,不用,换个床单而已。”
“噢,好。”礼傲只好继续坐着不动。
五分钟后。凯瑟琳叉腰凝思。
“横幅和长幅搞错了。”礼傲出声提醒。
“噢,对,对!”凯瑟琳恍然大悟。
三分钟后。礼傲硬撑着站起来,“还是我来吧?”他虽然不是豌豆公主,但铺得这么不平整的床他恐怕也会被硌得很难受。
三十秒后,礼傲掸了掸床单,拍了拍手。
凯瑟琳看得瞠目结舌,“礼傲,原来你连客房服务都学过?”她慨叹,“你真是博学。”
礼傲哭笑不得。
礼傲很小心地躺下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凯瑟琳眼巴巴地说。
“不行。”礼傲断然拒绝。
“我只要这么大的地方。”凯瑟琳两手张开大约两尺的距离。
礼傲摇摇头。
“这么大。”距离缩小到一尺半,一尺,继续缩小。
礼傲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真是锲而不舍,这恒心若用在学业上,就算脑袋不灵光,也能取得很不错的成绩了。
“要不我直接睡在你身上?”凯瑟琳跪坐在床边,冲礼傲挤眉弄眼,“我很轻哦。”
“凯瑟琳!”礼傲沉声道。
“好嘛,好嘛!”凯瑟琳噘起嘴,“不公平嘛,这么秀色可餐,又摆在我眼前,我却连尝都不能尝,我太悲惨了。”
“凯瑟琳,还记得吗?我需要休息。”礼傲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哦!”凯瑟琳用力拍了拍脑袋,“我真是混蛋,竟然忘记了你早上经历过什么,哦,那实在太可怕了,你这样的好人根本不该经历这些,只有我这种混蛋才活该经历这种血腥倒霉的事情,哦,不,就连我这种坏蛋也不该经历这样的事!”凯瑟琳夹七夹八地说完,突然打了个冷战。
“凯瑟琳?”礼傲又惊又疑,他发现她明显失神。
“什么?哦,你需要休息!”凯瑟琳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我不吵你了。”
“凯瑟琳,”礼傲揉了揉她细小的肩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凯瑟琳十分戒备地反问。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她以为他想问什么?
“哦,我当然相信你,你好人呀。”凯瑟琳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所有人都怀疑我才是那个凶手,因为案发的时候我在凶案现场,我又是娜娜名义上的丈夫,任谁都会第一个怀疑到我的头上,为何你不?”
“怀疑你什么?你杀人?”凯瑟琳白了礼傲一眼,“别开玩笑了,怀疑你杀人?我还不如去怀疑上帝其实是女人呢!算了吧,就算我这种混蛋也不会去杀人,何况你这种大好人!不会啦,绝对不会啦!”毫无保留的信任感笔直地撞进礼傲的心坎,“凯瑟琳,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凯瑟琳又丢给他一个白眼,“我是相信你而已,你以为我每个人都相信吗?你以为我白痴吗?”
“呵!”礼傲不知道为了什么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