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丑你个小乌龟小混蛋卵儿,我操你娘舅十八代祖宗,……老子要是截上你就死!”
荆棘起伏的山路,二个气势汹汹男人飞腿急奔,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背后远远挥手高喊,二者相隔甚远。
那男孩正全心登逾一斜度不算陡巍而却异常难攀的坡坎,淋漓大汗地攀上坡尽头,犹才闻见二人呼喊。他反转坚实的右臂稳住背上屹重的物袋,止住脚步,拧首望去。
但见他一个脑袋大得异乎寻常,粗眉窄额,方阔的嘴形加上二片肉肠般的厚唇,显得极不工整,圆滚的下颌,微微流露出未脱稚气的年纪。一对眼睛不圆不扁,只是略略朝脸形由内往外倒八字,虽说这里贫苦农村,周围都是穷苦人家,然着实地比脸蛋,他这张五官仿若错配的脸比寻常村童都丑上数倍。他长得虽寒酸,然身材比一般乡村年纪相若的男孩高出个头,露出短袖的铁臂像钢铁般,将数十斤的重袋扛在背上,步伐甚是快捷。
此地位于大山深处,峭壁陡岩的形状地势,附近都是高耸入云的陡山险峰,林势起伏,山径巅跛。山峰之间,篱篱落落镶嵌着几条荒落的小乡村,世代久远。那男孩将肩上沉沉大袋放下,等着二人。身后不远处,几间民居从树丛隙间露出头来在阳光下熠熠闪耀,隐隐传来孩童吱吱喳喳的嬉笑声。
“他妈的,追半天,终于追到你。”后面那个穿着耳环的斜眼青年终于追上来。
“死哑丑,老子让你跑!”另外那个同样一派流气的同伴也追到。话未说完,他气喘吁吁地发泄地往这丑孩童下盘踢上一脚。那“哑丑”身体强壮,虽年纪比他小,又身负重物,然他这一脚扫在他小腿处,丑孩童却浑然不觉,只是举腕抹拭额头细细汗珠,歉意地向二人点头。
这二人他都认识,穿耳环的那个叫狗剩,另外一个叫陈振升,都是身后落秦村的,虽然都是十八、九岁,却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小混混。那丑孩童和这种人从不来往,更和他们没恨怨,不知他们为何突然等自己。好在那他平时也让这些人这样称呼惯,也并不在乎。
大山丛岭,从不乏奇山陡峰。
通过这曲折的村径往前走,翻过一大斜坡,有一耸入云端如刀削的山峰,名玉笔峰。峰半腰有一座古老的清禅古庙,庙里供奉的是南宋舍身精忠报国的显赫且妇孺皆知的岳王爷,附近村寨的村民都是极之信神求佛的之辈,初一、十五祈福祝祷,焚香举礼,都要上清禅古庙。是以古庙虽处于放无人烟的峰顶,甚至因岁月的漫漫磨蚀,古庙外貌亦一派破败、萧索境象,但是香火却勉强可以。
庙里处于深山荒峰,自然要有人守看老庙和服侍岳王爷,早晚钟鼓亦不能缺少。庙内有二人,一个是庙里的老庙祝,他年纪老迈,右眼残疾,为人态度和蔼,村民都亲切称之普慈禅师;而另一人便是这个浑身朴素长相丑陋的男孩。他名叫韦亦轩,今年十七,是普慈禅师数年前捡养的,二人一直以师徒相称。由于普慈禅师年事已高,他除了平常照顾普慈禅师的起居生活,清禅古庙大部份杂务和活都由他打理。俩人在山上相依为命,感情如同父子,附近村民都把他当成普慈禅师的后继者。
他自小患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那就不懂得说话,平时就只能挥手呀呀丫丫嚷着,人很孤僻、胆小,直到他十岁那年,普慈禅师犹才不知用什么秘方治好他这患疾,令他回复如常。只不过,那些比他大些孩童都嘲笑和叫开惯他“哑丑”,毕竟他确实长得丑怪,山里孩子都不喜与他来往。于是乎,他这外号便流传开来。到了他大些,他身体比普通孩子发育得迅速,别人都是米二三的个子,他却比人高出个头,而面相依然渐渐变得更丑。这”哑丑”的名字更是广泛流传,妇孺皆知。
由于年岁的沧老和对岳王爷的膜拜,加之为人处事的和蔼和善德,一把年纪的普慈禅师在此地享有极高地位。随着他慢慢长大、懂性,加上这个原因,平素那些村民也对韦亦轩甚好,将他当成亲切客人。很多嘲笑他的孩子亦都改了口,放弃这个称呼。只不过,他今天碰着的是小混混,这些人并没平素那些村民的好品德和好脾气。
那狗剩深深将指间的烟头吸了口,然后将烟蒂扔在旁侧的乱石丛,慢腾腾:“小师父,下山买米么?”他目光打量地上的大袋子。
韦亦轩点下头,倒意外他竟然客气改称自己小师父了。
一侧陈振升气懑懑啐道:“我操你娘舅对奶的,背着这么大袋米,你怎么跑得比扒灰佬还快!”
狗剩对韦亦轩道:“我们找你有事,你跟我们走一趟!”
韦亦轩丈二摸不着头脑,终于脱口缓缓吐出第一句话语,道:“什么事?”
陈振升踢一脚地上那袋米,骂道:“让你走便走,问这么多干吗!哑种就是哑种,长得像水牛,舌头也笨得像水牛。”
韦亦轩道:“现在时间不早,我得赶紧早点上山……”他话未说完,那陈振升已一脸凶相,瞪眼道:“老子给你面子,你敢摆谱!”韦亦轩一向受师父嘱咐,凡事要忍气吞声,莫惹是生非,眼前是帮惹不起的恶徒,他忙道:“不是我给面子,只是师父吩咐尽早上山,不得在山下耽搁……。”陈振升骂道:“少拿普慈那个老头来唬人!老子是他亲爹!”
那狗剩似乎也没耐心,对韦亦轩道:“让你走你便走,什么事到了便知道。”
韦亦轩没奈,只好将大米背上,跟着二人尾后。
山花飘香,阳光弥漫,山风送来花草的无名馨香。
韦亦轩跟着二人,山道曲折伸延着,进入不远的村子。这是最近清禅古庙的一条村落,叫落秦村,韦亦轩来此近八年,对这村最是熟悉不过。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一向不和这二人来往,他们怎么无端端等上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二人混混劣迹斑斑的事迹已是听上不少,无端找上自己只怕没啥好事。
几棵繁枝似锦的老榕树,浓密的树萌,清凉的山风。
这样闷热的夏天,躲藏这清凉的阴萌下,不愧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树底人不多,横七竖八放着几条长木凳,只有二条坐有人。从打扮上看,和狗剩应该是一伙的,都是衣着很痞的青年。韦亦轩走近,三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个抽着烟正哼着小调的叫赵城易,是隔邻淮关村的,平时常和狗剩一块,好像是这伙人老大。另外二个其中之一,韦亦轩虽常碰面,但是却叫不上名字来,只知他是和赵城易同村的。
狗剩领着韦亦轩到跟前,对赵城易道:“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赵城易摆下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后将烟蒂扔在脚下,踩了几脚,目光看向韦亦轩,懒懒道:“小师父,你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