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亦轩听到对方说“今天算了一命”,终于禁不住往左侧轻轻挪移二步,探身从石缝往外窥视。但见皎洁的安静月色之下,那女的一袭乌黑的瀑布长发,雪眸闪酷,尖尖的脸蛋,炎热的浓夏时节,她身穿一件薄而清凉的碎花衫,娇傲屹立的身段和远处月色下起伏有致的迷人峰峦不遑相让,让人惊心动魄。瞧清这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庞,不是白天让他算命的落秦村第一美女雪嫣媛还有谁!
而她身侧的那男的约摸二十岁出头,身段瘦弱,正推倚着一辆轻便的自行车,他背对韦亦轩的方向,韦亦轩却不知是谁。但从身形上辩看,他应该不是赵城易。
“你知道帮我算命的高人是谁吗?”雪嫣媛似乎想到某些忍俊不禁的事情,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道。
“谁?难道很有名气?”
“嗯,人称活神仙,鼎鼎大名!”雪嫣媛道。
男人似乎也起好奇心,撑住车架,认真问道:“那倒要好好洗耳恭听,我认识吗?”
雪嫣媛臻首一点:“你当然认识,他便是山上的亦轩小师父……”说到这,她突然“扑哧”终于难以抑制地笑出来。
韦亦轩大为尴尬,一般的相士、算命先生就算再胸无点墨,因为经营生活的需要,也对相命、占卜有一定的知识和了解,相对自己这个一无所知的鼎鼎大名的“活神仙”,那真是胸无点墨中的胸无点墨!赵城易那伙人居心叵测,称自己活神仙是因为他们心怀企图,从来没有当为真的,然没想到雪嫣媛竟然这般抬高自己,竟信以为真,帮自己到处“吹嘘”、“赞颂”起来。
从眼前情形来看,眼前这男的显然不是雪嫣媛第一个听众,这坑越挖越深,日后如何收拾是好。他霍然大为踌躇,难道日后再以这神棍名义坑摸拐骗不成。
他缓缓地回复原位,没有心思听二人说话。自己这个“活神仙”看来是当硬,这般以讹传讹法,清禅古庙日后除了上香祈福,相信至少有一大帮人找上自己这个活神仙。真是汗颜,稍后师父知道消息,非当场晕厥不可。这怎么办,一是趁事情还没闹大,全盘招供,向雪嫣媛承认自己这个“活神仙”是假的;二是继续扮下去,唬得一天是一天;他思前想去,也没个确定主意:算了,还是上山将事情来龙去脉完整告诉师父,让他抓主意。
突然之间,只听石后一声“啊”的惊呼,惊醒他的沉寂,显然是雪嫣媛发生什么事情。
紧接着是一阵低低的“唔、唔”和断续的“不要这样……”的低语。
韦亦轩虽从没男女之事的经验,但也立时判断出二人正进行亲热状态。他面酣耳热,心道:自己仅是扮个“神棍”扮得戏路不正宗,便让赵城易险些揍个半身瘫痪。这人真大胆,连“真命天子”也敢扮,若赵城易知道,非吐血。岂知,就是静默间,雪嫣媛“不要这样”的声音越来越高,紧接着“咣啷”,自行车倒地的声音。他察觉有异,悄悄走到石侧,目光探向外面。
但见那男的正面搂着雪嫣媛,正试图凑嘴上前亲吻,而雪嫣媛却用玉手捂嘴,臻首急剧摇晃,拒绝对方的亲昵之举。而那辆自行车横亘在侧,车辘朝天,缓缓正转。
“难道你不喜欢我,嫣媛,就这一次,我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想念……”男的一边说,一边定住脸庞凝着雪嫣媛。
雪嫣媛似是让说动,凝注着对方深情而温柔的眼神,挡着前面的小手渐渐松开,气息一下炽烈燃烧起来。
神秘而柔和的月光下,四片唇瓣正一寸寸缓缓地靠近,终于两片小唇轻轻点在一起。
而正在这个时候,雪嫣媛一怔,伸劲抹拭一下双唇,突然抽身急奔,消失于苍茫夜色之中。
那男的定定凝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回味无穷地咂咂舌,“嘿嘿”露出得意的讪笑声,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吹着欢乐的口哨远去。
韦亦轩闭目养神,约是过去个多小时,他才缓缓阖目,但见天上幻着幽蓝光芒的月亮已是到达头顶,薄薄的云纱似是一抹洁白的轻烟,在满天闪烁的繁星间淡划而过。村里传来的鸡鸣犬吠之声早已不知痕迹,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迎面微风拂来,让人心境倏地恬静而豁然。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阵细细的沙沙响声,睁开双眼。幽静而洁净的月光之下,但见面前不远一只手掌大的乌龟正缓缓向自己方向爬行,动作憨厚而又非常可爱。韦亦轩童心泯萌,瞪大双眼,铙有兴致地观察起来。那乌龟并不惊人,不出二三分钟,便到达他面前。距离一近,那乌龟更一览无遗,它的体积甚小,龟背的雕纹却又多繁又深刻,四只小掌板一撑一撑规规矩矩有序起落着,既可爱又滑稽。最古怪的便是它的头部,它这头不像寻常乌龟般的隋圆隋圆,而是真的正圆,配上它扁平的龟身,形态甚丑怪。它圆滚滚的脑袋高高昂着,远高于它的龟背像一个胜利凯旋而归的英雄,小绿豆般的眼睛,再加上一条笨拙的脖子,那姿态委实令人忍俊不禁。
韦亦轩瞧着瞧着,“噗”地笑出来,这里河溪甚多,平日甲鱼他遇见和捕捉过不少,而偶尔也碰见一二个乌龟,但要不体形比这巨大,要不姿势没它这般可爱。
那乌龟见有人阻截去路,便转着笨重的身体绕往韦亦轩的右侧。韦亦轩思忖:反正自己在山上日子沉闷,这丑怪乌龟虽然难看些,但却也几分可爱。不如将它携带上山,自己平常多个伴,无聊时也消解些许寂寞的时光!他想到此,侧身伸手捉住那丑乌龟的龟背,将它拎在空中。他将乌龟的头部转过方向,对乌龟道:“乌龟兄啊乌龟兄,我长得那么丑怪,你长得又那么丑怪,说得好听些,你我真是郎才女貌,缘分深厚;说得难听点,你我俱是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怜落人,千里有缘来相逢。你我来自不同地方,但长着一副兄弟相,看来上天有意安排,你便跟我上山如何?”
他想到自己际遇,再想像到乌龟可能也同自己一般,叹气道:“你长成这副样子,相信在乌龟界,也像我一般没人肯和你玩耍,除开嘲笑和戏弄你,肯定无人理睬你。你与其受它们欺侮,还不如上山和我作个伴,日后我你有难同当有苦同吃,最重要一点是我绝不会取笑你这副丑八怪样子。。。”
那乌龟本来正在进行自己旅途,让他突然捉住,四肢在半空乱舞,半点也不听他的话。
韦亦轩又若有其事大说一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内容无非就让它跟自己上山,自己让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之类的招降。眼见那乌龟继续挣扎,劝说于事无补。他心想,可能它嫌我将它拎在半空,礼数和诚意欠缺不仅,还有威迫羞辱之意,故将我当作不怀好意的坏人,是以拼死不从。
于是乎,他伸出左掌,将那乌龟缓缓地置于掌心,哄道:“乌龟兄,是我粗心大意,下次我一定改正!”
那龟不知是听懂他意思,还是身子在半空从站立姿势突然被放平衡,却也静止挣扎。韦亦轩大感欣然,然就在那龟的身子接触他掌心一瞬,他只感觉到一股从来没有的冰冷从手心像一道电流般迅速窜向手臂,飞快而上。他吓一跳,急忙随手一撒,将那乌龟摔在地上。
乌龟虽然离开他手掌,但是刚才那股巨大的冰冷仍是让他整条手臂寒意抖擞。现在正值夏天,山间处处地炎热如火,这股冰冷突然让他遇上,委实他反应不过来。
这乌龟身上肯定有特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