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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一阵骚动。
好在文所长只擦伤了一块皮,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一个警察竟找出一口缝衣针,要给那伤狗缝伤。几个人将狗按着,缝伤缝到一半,许是那狗疼痛,挣扎起来,人按不住,狗朝缝伤警察猛咬了一口,带着针线狂叫着跑进了山林。
进退两难的崔镇长如果说撤,这当然是对的,而且很容易把局面化解。可他的威信就完了。当他试探着问文所长时,文所长不置可否,一个劲在嘴里骂骂咧咧,骂他们混蛋、臭虫、土匪、狗、杂种……
第二章人就是个草命(17)
但村民又向他们嚷上了,说的是:
“你们开枪呀!”“开枪呀!”“开呀!”
在黑暗中村民喊成一片。
山上,宗七爹的梆鼓还在加紧擂打,敲得人心狂乱。那神农架特制的大树鼓,就像森林的吼声;沉沉地向他们飙来,大地在微微抖动。就像是整个群山和森林的敌意。
僵持到天亮,村长仍不见人影。那白秀也不见出面。太阳红喷喷出来了。警察们拼命地用烟头烫爬满双腿的山蚂蟥;还有竹虱。这些针尖大小的竹虱往人毛孔里钻,只剩下一个尾巴。你若是用手去扯,断了尾巴,虱身还在体内,会让你痒上三天三夜不得休眠。你用烟头烫,那虱就自动退出来了。
警察分成了两拨,一拨人以崔镇长为代表认为退到鬼脱岭村去为宜;一拨认为强行冲进去,杀一儆百,不信这些打匠不怕手枪和自动步枪。文所长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有些兴奋。倒不是因为负伤后的愤怒,而是——这群人,白云坳子的这种打匠,手拿着原始或半原始武器的打匠们,激起了他的热血。敢和咱们对着干——那些枪支、钩叉从山石间隐隐若若竖起来,仿佛一场革命风暴的前奏,这些遭千刀万剐的伟大的山野猎人,胆真大啊,好样的!
“胡搞!我说撤,撤!农民愚昧,莫非你们也愚昧?他们没理性,莫非我们也跟着一起发狂?!”崔镇长全力说服和阻止。
就在大家准备后撤时,村里的骚动突然暴烈起来,一枚用竹筒装的土制炸弹无端飞过来,在崔镇长他们的后头爆响了,一棵树当即炸成两截——那地方正是他们刚才隐蔽的位置,好险!这时候,突然卷过来一股紫铜色的狂浪——三十几匹白云坳子的猎狗,向警察们扑来。剩下的两匹狼狗早吓呆了,崔镇长他们拔腿就跑,被那些聪明的猎狗逼到一个断崖处,往下看,那悬崖没有百丈,也有十丈。滚滚而来的猎狗像一堆石头朝他们砸来,它们训练有素,步调一致。在早晨绚烂的阳光里,它们的眼珠子冒着血光,亢奋异常,龇着噬咬野兽的粗嘴,竖着钢叉一样的耳朵,高高的尾巴卷着匪气。
狗在一步一步逼近,一匹半人高的猎狗差一点就一口咬着了一个警察,那警察是从县里借来的,火了,一枪就打了出去。只听枪一响,那狗就像一根弹簧弹向空中,再跌落,血就像啷筒射出腹部,在阳光里挂出一条七彩虹霓,久久不散,煞是好看。
一条狗在地上挣扎,其余的狗就踟躅了,全都后退了几步,汪汪狂吠,猩红的舌头一排散开,像盛开的山茶花,在岩畔间腥臭地摇摆激荡。
就在狗们彷徨的时候,干警们用石头、用树棍对狗一顿猛砸、猛打,冲出了包围圈,一直往鬼脱岭跑。跑到水洞那儿,洞口留下两个哨和两匹狗,其余进洞,升火,喝水,大家这才喘一口气。
十一
但是村里的人并不知道荷枪持弹的一队警察加上镇长已经撤退,还以为他们耍什么花招,依然坚守在杀坪的隘口那儿。这时,白秀让包胜从后山翻出去,去县里问问情况,万一不行就到三峡度假村去找扈三板,让扈三板赶快回来商量对策。扈三板见多识广,定会有主意。
这次要把警察隔在村外,就是对着文所长来的。上次二儿子白中秋被文所长整得裆里稀烂,卵袋肿了十多天,人都快撕成两半了,这让白秀看不惯。又听说来了一大群警察加几条狼狗,徒弟们一烧,他也就火了。他并不知道镇长也在其中。他当然有些昏聩了,他年事已高,只是心疼儿孙们。在村里,当然他的威信高过村长毛普通。毛普通拿村里人的话说,不就是个政府的狗腿子、听差的么。拿了政府的钱,当然得给政府说话,不会给村民说话。收钱有他,罚款有他,帮派出所逮人更有他。这次还要白秀把那杆百年老枪交了,到老了要我缴枪?要缴我白秀的枪?国民党不敢缴我的枪你们敢?这说什么也是让白秀老人无法接受的。还说不交就抓人。莫非九十岁的老人还要去牢里走一遭?政府和警察都欺人太甚,把咱山里人不当人哩!
第二章人就是个草命(18)
情绪是日积月累的,总有爆发的一天,用什么点燃并不重要。反正,白云坳子这一次是拉下了脸了。而让镇长崔无际和文寇所长感到吃惊的是,传说真的要变成现实——白秀这个飞虎,在猎人峰果真有一呼百应的架势,看来,传说不是笑话,有一天果真会出现……
包胜捏着两个雷管从后山爬去,下到一条阴风惨惨的无人沟谷。沟谷里腐殖质深厚,苔滑路险。被一根藤子一绊,他人往前拼命一掼,不偏不倚摔在一块石头上,手上的两个雷管就炸了。
这一声爆炸当然很微弱,不及六指铁匠铺的那一次。这一次在深深的山林里,只惊吓了几只鸟和一些树叶,但那红淌淌如巨兽大口的两团火光,一左一右,吞噬和撕扯他双手的印象,将让包胜一辈子噩梦不断,惊悸连连。
包胜还没能感觉到疼痛,手上的十个指头就像十张风筝飘荡在手上,像一串烂肉,把过去能抓山握石的手取代了。
“我的妈呀!”
一声喊,痛感就尖锐地出现了,锥子锥心,手上血流如注,到处可以听到汩汩的淌滴声。一声“妈呀”,包胜就昏死过去。
醒来时山林里出奇的寂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突然一想手!…——手啊!不看则已,一看就不想活了,手上血滋拉呼,指头摇摇晃晃,一下子就记起了疼痛,疼痛又把他打翻在地,让他大哭大叫起来。
“救救我呀!我挨炸了!哇嘿嘿!……”
林子里哪有个人,那雷管本去炸别人的,偏偏炸到自己了。站起来就跑,血流得差不多了,一阵阵晕眩,踉踉跄跄。手上爬着许许多多的嗜血山蚂蚁,还不能打,那手一触就疼啊!怎么得了哟,跑了一截,支持不住,又昏死过去。
醒来再跑,再走,再爬。本是往鬼脱岭跑的,那里有人。还没爬到鬼脱岭,就见了鬼脱岭出坡干活的人,见是白云坳子的包胜,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向他们求救,却见死不救。说:
“炸过咱们村娃子的包胜啊你,咋啦?大棚埋的雷管炸到自家啦?”
包胜点头,又摇头,说:
“不是,不是,是派出所,十几个人,围着咱村啦,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