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表情诚挚,“或许现在也不算晚。”
他迟疑了一下,只是象征性地握了握,转身离开。
“朋友给你的一个忠告!”
戚牧野背对她停住,心里没由来的害怕。
“她爱你,或许只是因为她怕你。有些恐惧,以爱为表象。”她邪恶地笑,戚牧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化为一根刺,扎进你的心,随着你的心脏一起跳动,跟着你的血液一起流淌,让你日日夜夜,永不得安。
晏莫离下楼时,律凌已经坐在长椅上等她。她觉得身体空荡荡的,想着或许是饿了,就仰起头问他:“煮东西给我吃好不好?我饿的疯中凌乱了。”
他笑着说:“你要真凌乱了,我索性直接给你办个入院手续。”
她恬不知耻,“只要有覃大厨的好东西吃,你随便!”
律凌把她塞进车里,“今天不行,中环cbd的项目正紧,我约了市长吃饭。”
她“嗯”了一声,微微失望。
他把她送回老宅,匆忙赴约去了。她环顾四壁,一个空洞洞的人在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伪装变得无聊可笑。其实她知道,所谓的胃口不过自欺欺人。律凌是个睿智而杀伐决断的医生,用直接简单的方式断绝了她的逃避。她有点闹脾气似的生气,骂他无良,问他怎么能明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却狠心不给她饭吃,也不留下来安慰,只知道逼她直面疼痛。
律凌打电话来,说他今天不回来,让她自己叫外卖。她去浴室泡了个澡,用很热的水把全身温暖,躺在儿时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许只是固执地不让自己睡。
律凌一直住在这里,她虽然有钥匙,没他的邀请却很少来。他似乎对她充满欲望,她也从不敢在这里过夜。然而今天,那个变幻多端的几何图形似乎指向了固有的方向。当她看着他痛,当他逼迫她好起来,人生的恶毒欺负,变得坦然安静。
第17章不为人知的痛
她睡到半夜,感觉脸上凉凉的发痒,睁眼时吓了一跳。一双黑夜里闪着光的眸子正盯着自己,让人瞬间睡意全无。她一阵战栗,总觉得有这样锐利目光的男人,拥有野兽般的可怕特质——锐利、噬血、残酷。
“你……就回来了?”她哑着嗓子问。
律凌不说话,伸手抱过她,从额头吻到嘴唇,从温柔到暴烈,用意明确。
她感到侵略性的霸道气息,反射性地推他,却像蜻蜓撼树,更激起他的强横。晏莫离知道他的脾气,反抗无用,儿时的记忆让她不愿意把这件事变成痛苦的逼迫和强制。她垂下胳臂,哀求地叫他的名字。他却浑若未闻,一只手仍死死扣住她,另一只手单手解开扣子,脱掉衬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古铜色的皮肤,像一面历经刻画的斑驳的墙,布满各种伤疤,有刀伤有枪伤,有长有短,有深有浅,纵横交错的伤痕之间,是年轻肌肤特有的力量和光泽,像狰狞中残存的生机和希望,惊心动魄也生机勃勃。
她用指腹轻柔划过那些安静的痕,突然理解了他对滕家的恨,这具表面俊美冷酷内里千疮百孔的身体,经历了多少鲜血和痛苦的洗礼,就记录了多少锥心蚀骨的仇恨。
他的肌肉伴随她的触摸轻轻跳动,随着瞳孔的伸缩,眼神更加明亮慑人。晏莫离撇开目光,不敢直视那里面焚烧一切的烈火,却终于反手抱住他,迎合他略带暴虐的拥吻。
律凌俯身吻她的眼,声音磁性低沉,“看着我!”他是仔细观摩猎物的野兽,不肯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她如被催眠,被他眼中忽明忽暗的光所吸引。那种明亮是雪峰上反射的太阳光的白,几乎要灼瞎双眼,那种黑暗是湮没一切的深,是把全世界各种各样的黑透叠在一起。当她几乎要溺毙在漆黑与光明交替的矛盾里,撕裂般的剧痛涌动全身。她又惊又疼,无声地张着嘴,像一条被抛在陆地上失去语言的鱼,被拔掉全身鳞片,在身体被扯碎的煎熬中随波浮沉。
他以为她不知痛,毫无忌惮肆意而为,想在她身体里找寻什么似的。他的血液里涌动着压抑良久的情绪,混上她的眼泪,落地生根成了实实在在的欲望。他漂浮在那些悸动里,无法自拔。
她呼吸困难,根本无法说话或者喊叫。律凌掌控之外的身体变成了虚幻的泡沫,轻轻扬扬散于黑暗。有几次几乎晕厥过去,又被迫在撕心裂肺的极度疼痛中再度醒来,看着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难生难死。
他的快意天堂,她的修罗地狱。
天际微白,律凌终于沉沉睡去,她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像一堆洒在床上的碎片,片片零落,却都不是自己。
直到简欧提花窗帘下露出阳光绒绒的边,她才动了动手脚,勉强爬起来,花费了全身的力气从卧室走到一楼厨房,拿起刀架上的水果刀,朝着食指狠狠地割了下去。
鲜艳的血花在大理石地面绽开,一朵,两朵……像拥挤在一起成簇开放的长寿花,呵呵,长寿花,多吉利的名字。
不痛……一点儿也不痛……
几个小时前,她明明被律凌折磨的痛不欲生。
她想起《海的女儿》里面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带着永远不为人知的痛苦,化成泡沫消失,除了凄凉,什么都不剩下。
她包扎了手指,摸上楼时已经精疲力竭,胡乱找到一个房间睡下。
律凌一觉醒来看见身边空荡荡的床,脸色阴沉下来。他赤着脚下地,一间挨一间找,终于在走廊最尾的小房间找到蜷缩着浅睡的莫离。
他暗暗松了口气,蹲身下来,目光落在她包的蘑菇头似的手指上,“怎么弄伤了?”
她不敢说谎,吸了吸鼻子说:“想看看好了没有。”
“哪能说好就好呢。”他抱起她,走过长长的走廊,“佣人一会儿过来,你好好休息。基金公司那边已经录用你了,你可以在家工作。我今天出差,过几天回。”他把她放回床上,重重咬了她的唇,“等拿下这个项目,带你出去玩,想去哪?”
她眨眨眼,指指床头柜子上镶嵌着水晶的地球仪八音盒,那是她唯一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