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很漂亮,这么多花得多少钱阿,都能资助一个贫困山区的孩子了,你们有钱人还真是奢侈!”
方穗迭打哈哈的笑笑,就要从一开始就拿那深邃得看起来很是深情的眼神看着她的赵元任跟前离开。
赵元任没让她走,他拉住了她,依旧拿那深邃得看起来很是深情的眼神看着她。
他很温柔的说:“我喜欢你。”
方穗迭突然之间觉得那温和的笑容很是闪眼,花太香刺鼻头,她忍住了那冲鼻尖的辛酸,定定的看着赵元任,慢慢的问道:“赵元任,我们之间有仇吗?”
赵元任弯起嘴角,像是在笑,可是看向方穗迭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彻凉彻凉。
穗穗说,赵元任,我们之间有仇吗?
赵元任薄唇一抿,尽量压抑着某些情绪,让自己心情平稳下来,然后勾起了嘴角,笑了:“这么严肃的问题,你觉得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谈吗?”
没有回头看,方穗迭也知道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千瓦的灯泡,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这里来,众目灼灼,个个闪着八卦的光芒,还真的是不适宜谈任何严肃不严肃的问题,更不适宜缅怀记忆。
也罢,若有人非得要将那层纸锉破,她能奈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她一个小老百姓阻止不了的阿。
“去哪儿?”
“我在罗马时光定了位置。”赵元任微微的笑着。
都定了位置。他是早就料好自己今天一定会跟他在一起吃这顿晚饭了吧。是,他是有这个能耐,不管自己说什么,他总归是有办法让自己屈服的,就像眼前一样,自己那么坚定的说不去,现在还不是乖乖的投降了吗?
不过罗马时光,她没有兴趣,那个地方跟锦豪一样的,是个喝汤跟喝血似的地方,那里面出入的是跟自己隔了好几个太平洋的人,八杆子都打不着,在里面她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那里比较安静。”
好吧,他又一次的说中了重点。
罗马时光是跟锦豪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里面是罗马的建筑和装饰,坐在里面吃饭的一个个都道貌岸然,看起来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其中还有不少是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
曾经有人打过比喻罗马时光跟锦豪就好比是牛排跟火腿,同样都是肉,而且都是贵肉,只是是不同风味的贵肉而已,而且明显牛排这块肉更加贵一点。
在如今这个崇洋媚外之风盛行、金钱彰显身份的年代,毋庸置疑,更多的人选择的是牛排,就跟莫莫说的,火腿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腌肉吗,咱中国人都已经吃了五千年了,也该尝尝新口味了。记得那时有人回答是牛排不就是学习咱老祖宗钻木取火时候的做法吗,弄得个半生不熟的,整个一野人的生活方式,不知道落后多少年了,如今被洋鬼子学了去,你们还就稀罕了。莫莫张牙舞爪的回答,知道吗,如今流行复古、复古,懂吗?什么叫流行,什么叫时尚,懂吗?那人笑着说,要复古,干脆点,学就学个像样,直接割了块肉吃,茹毛饮血,这才彻底,够时尚!莫莫叹气的摇头,情调阿,情调,好端端的牛排就给你说得这么血淋淋的。方穗迭看着那三分熟的牛排切开还带着血丝,便想,可不是这么血淋淋的吗。莫莫偏过头问她,穗穗,你说,是牛排好还是火腿好。当时的她擦了擦嘴,笑道,都好。其实她心里想得是若让她选的话,她宁愿选火腿,因为这个离她的生活比较近,牛排这个名词是过去十几年间她从未听说过的,她只觉得很有距离感。她不说出来,是怕莫莫这个从来不知道消停为何物的女人再编排些什么东西出来。
炫目迷离的灯光,悠扬的钢琴声,干净得反光的大厅,一切的一切都让方穗迭感觉陌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场所,可是每一次都是一样来的感觉,拘谨的感觉。
突然间又想起了莫莫,她笑着说:“穗穗,咱是来消费的大爷,拘谨什么呢?这样好了,你就把这些地方当成你们家的茅草屋好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把一餐消费几百上千元的地方当成茅草屋,她方穗迭可没有这个本事,于是每次走进去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有个行差踏错,给莫莫他们丢了面子。
这样的地方,从来就不是她该呆的地方。
赵元任前面走了几步,转头却发现方穗迭盯着那明亮的地板发呆,笑了一下,回身走过去。“在想什么呢?怎么还是老样子,魂不守舍的。”赵元任边说边很自然的拉起了她的手,朝前走去。
方穗迭看着赵元任握着自己的手,听这那亲昵的口气,木住了。
莫莫,莫莫。
莫莫脸开始发生了变化,忧郁的眼睛淌下了眼泪,轻轻的哭泣声开始在天花板旋转。
她目瞪瞪的看着赵元任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走过大厅,走到人群。
她没注意到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没有注意到服务员八卦的眼神,只是木木的跟着赵元任一步步的走着,直到进了包厢也没回过神来。
所有看着她的目光都是莫莫忧伤的目光,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莫莫的哭泣声。
包厢里早就已经调好了温度,赵元任将外套脱下,挂在了专门从国外运过来的艺术衣架上,却发现方穗迭已经正襟危坐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微微的勾了一下嘴,他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也不着急说话,惬意的点了餐,嘬了口咖啡,方才看着方穗迭,淡淡的描述着一个事实:
“穗穗,你知道吗?道上的人都说我赵元任有了新的女人,我为了这个女人围了警局。”
赵元任透着咖啡的香气看着猛然抬头惊讶的穗穗。
方穗迭想起了那个晚上,冰冷的铁窗,嗜人的黑暗,无处安放的恐慌,还有那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方穗迭很诚挚的道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解释。”
“没必要解释,因为他们没说错,我确实喜欢你!”赵元任满意的尝了一口咖啡。
“喜欢?”方穗迭轻声重复着,目光迷离飘散,良久才怔怔的看着赵元任,问道:“我们之间有仇吗?还是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而我不知道?”
赵元任的手猛的握紧了咖啡杯,片刻之后再慢慢的松开。“穗穗,你还在因为以前的事情在怪我,是吗?”
方穗迭没有支声,从前就像是一道疤痕,伤口结了疤了,可是疼痛却永远存在于记忆之中,只要有人轻轻的一揭,就会泛滥开来。
赵元任有些许的叹息:“穗穗,一切都过去了,忘了吧。”
过去?方穗迭突然之间只觉得眼睛很涩,原来对他来说,一切都过去了,那么刻骨铭心的过去,他这个罪魁祸首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忘了。
“可是对我来说没有过去。”方穗迭抬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缓慢的说:“我永远记得,我是怎么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