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燥热,马路上弥漫着汽车扬起的灰尘和尾气。
行人不多,阳光太过猛烈,大多数人都愿意蜷缩在阴凉的地方。只有三三两两的人,都是些讨生活的人,万般无奈的在烈日下奔波。
韩义又一次盲目的走在街上,白色的汗衫已经被汗浸湿透了变成黄色,紧紧的贴在健壮的肌肉上,就像被湿漉漉的麻绳五花大绑一般,感觉非常的不自在。
找了棵法国梧桐的林荫,韩义下意识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拈出一只,却怎么都点不上火,才发现烟全被汗水浸湿了,软绵绵的耷拉在自己焦黄的两片指甲间。
他懊恼的把手里的烟摔到地上,仰头看着毒辣辣的日头,应该正午了,肚子里开始有了饥饿的感觉。
该什么办?
他问自己,来这个城市快两个月了,除了在大街小巷里踩下自己的43码的脚印外就是一无所获,一想到这些,他满肚子都是怨气和怒火。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办法把肚子里的怨气和怒火发泄出来,毒辣辣的日头把他烤得像一头焦黄的乳猪,除了让他原本算得上白皙的皮肤开始黝黑并热辣辣的灼疼之外,早就没有了脾气。
暗暗咒骂了一句老天的娘,韩义咽了口唾沫,湿润一下干巴巴的喉咙,嗓子眼里像塞了团东西,梗在那里,隐隐作痛。
不远处的商店门口遮阳棚,摆着卖冷饮的冰箱雪柜,有个穿着吊带衫的女孩,正专心致志的吃着一个冰激凌,她小巧柔软的红舌头不停的吞吐,小心翼翼的舔着冰激凌上的奶油。
若是平时,他会由女孩的舌头浮想联翩,并因此不由自主的让自己的身体某个部分血脉喷张,但是现在他没有兴致,就算是这片柔软小巧的舌头真的舔在自己的身体上也不会带来什么样的快乐。
女孩舔着冰激凌,就像一条专注的吐着信子的蛇——韩义被太阳晒得快要枯萎的大脑只能想到这个比喻,他盯着女孩的舌头,转而盯着她吊带衫裸露出的一大片白花花的皮肤,也许还有隐隐约约凸出凹下的半个什么的。韩义盯着女孩舔完大半个冰激凌,丹田处开始涌现一些正常男人该有的激动,他决定走过去买瓶水。
韩义带着十米都能闻到的汗臭味走到女孩的旁边,打算在雪柜里找一瓶最冰的水。突然被一个彪形大汉的汗臭熏到,女孩百忙之中仍然抬头不满的瞪了一眼。韩义低头找水,眼神却一个劲的瞟到女孩的身体上,他看清楚了,女孩穿上吊带衫的性感只配远观,胸不够大,撑不起令人想入非非的阴影和隆起的轮廓,皮肤还算白,但是满是痱子和挠过的抓痕疮癍。
“看什么看?”女孩仿佛看透了韩义发自肺腑的失望,凶巴巴的问。
“我买水。”韩义不再看她,专心在雪柜里翻寻。
“不就买瓶水吗?至于翻个底朝天吗?”女孩不满的嘟囔道,忿忿的顺便拿出一瓶水递过来。
“我要冻成冰坨坨的。”
“早说嘛,翻得乱七八糟的。”女孩埋怨道,扭着屁股从旁边的冰箱最里面拎出一瓶冻成冰块的矿泉水。
韩义接过矿泉水拧开,习惯性的仰头喝了一口,可是等了半天只有几滴冰冷的水滴到舌尖上,那种惬意的清凉还没来得及体会便被周身浓浓的燥热炙烤干了。他只好像一只等待哺育的小鸟仰着头张大嘴巴对着瓶子里转来转去的冰坨坨,差不多一分钟,才再滴下几滴,脖子都酸了。
“要是你真的渴了,就再买一瓶,不过两块钱的事,干嘛非要买冻成冰坨坨的。”女孩看着他,讨厌的神色溢于言表。
“好吧,就再来一瓶。”韩义只好放弃等待瓶子里的冰完全融化。
“拿钱来,刚才那瓶还没给钱呢?”女孩不放心的伸出手,她自觉没有必要把这个高大魁梧,却有满嘴胡子茬,显得萎靡不振的客人当做上帝。
“哦。”韩义掏出十块钱,放在女孩的手中,这是他注意到女孩最好看的部位就是那双细嫩的手,可惜这样好看的手只会向人要钱。“再来一瓶水。”他说,女孩很快又拿了瓶水出来,他仰头咕咕咚咚的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然后喘着气指着商店门口桌上的公用电话说:“先不要找钱,我还要打个电话。”
拿起电话拨上号码,很快通了,彩铃唱完,无人接听,只好再拨,依然如此。
女孩又从雪柜里拿出了一只冰激凌,继续像毒蛇吐信那样吞吐着舌头舔着上面的奶油,一边睨视着韩义。
韩义执着的拨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电话,他的心里再次窝着愤怒的火,却无计可施,最后拨打一次,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的一下,韩义控制不住的狠狠把话筒摔到电话机上。
“哎,你干什么?摔坏要赔的。”女孩马上拉长脸喝道。
“赔就赔,一个破电话。”韩义没好气的说,扬长而去。
“没教养!”女孩在身后骂道。
韩义不想理她,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跟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孩动粗,心里憋着的火只需要一点点诱因就会喷发出来。
再次行走到烈日下,刚刚喝过的水仿佛瞬间蒸发了,嗓子里又干又痒,手里的冰坨坨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融化了,喝了一口,却是温水,这样的温水在这样炎热的夏天非但不能解渴,反而只能增加干渴。
韩义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绿灯亮起。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两个月时间,他基本上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包括一些偏僻肮脏的城乡结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