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他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的脸,带着阴郁的快意。
她的话很正确,在蒋思佑的心里,确实有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心理,这实在是人的劣根性。
当初,蒋思佑会跟沈天碧结婚,很大成分就是出于那种卑劣的同情心,他认为,照顾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可以让他得到自满的资本,他像个慈善家,施舍着为数不多的良心,并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
“他和我都是一样的。”沈天碧看着周越不为所动的脸,“一样的伪善。”
第32章
蒋思佑坐在钢琴前,正在翻阅着谱子,周越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望着他。老实说,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也从来不想去知道。当初会答应跟蒋思佑交往,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已。
钢琴的咚咚声,敲得他心情更加烦躁,他抓起一个枕头,用力扔到地上。
蒋思佑也不看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了?这几天便秘了?”
“你他妈才便秘!”周越骂了句,语气不善地问,“你以前那老婆怎么还keep了你的钥匙?”
蒋思佑疑惑地转过头,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管我!”
“那好,那我的私事也就不关你的事了。”蒋思佑不再理他。
“王八蛋,给我说清楚!”周越大声叫起来。
“你心情不好,我不怪你。”
“我心情不好,你心情倒是不错,倒是会劝人!”周越讽刺地说。
蒋思佑恼了,压低怒气道:“别自找不痛快!”
“妈的老子我就不痛快怎么了?”
“周越,你最好马上给我闭嘴!”
“你算个屁?也敢命令老子!”周越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无聊!”蒋思佑懒得理他,低头继续翻阅琴谱。
“谁无聊!”本来只想发发牢骚的周越真的火了起来,劈手夺下他的谱子,撕得粉碎。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争吵了。周越总是像打了鸡血,精力充沛,吵吵闹闹,没有一刻肯安静下来,连他想全神贯注地弹钢琴都做不到。
蒋思佑按压着太阳穴,他实在厌倦了这种乱糟糟的生活。
完全陷入了泥潭,进退维谷。
两人本来融洽的朋友之情,在作为情人的一次次争吵中,渐渐消失。
他开始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怎么会想到要跟眼前这个人交往呢?即使是为了保护傅明宣不被毒害,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或许真的只是错觉。内心总是会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取,又渐渐被疯长的扭曲的自鸣得意覆盖,像一道道潮水,将他仅存的那一点人性的伤感慢慢地冲刷着。
怨恨,疲惫,后悔,通通都有。
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却也毫无修复的想法,这样发展下去,分开只是迟早的问题。
在一次次无休止的争吵后,蒋思佑很认真地问发飙的周越:“你觉得我们在一起还有意义吗?”
周越放下手,本来打算用来砸人的字典扔到了地板上,他愣了愣,问:“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不想吵架了,很累。”蒋思佑抚摩着淤青的手腕,皱着眉说,“我再怎么体谅你,也会有疲惫的一天。若我们在一起得不到快乐,那么还在一起干嘛呢?”
“你说你体谅我?哈!这是老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那好。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蒋思佑举起双手,摇了摇头,“我很不愉快,这个游戏我玩不下去了,我弃权。”
周越狠狠地瞪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了,可他没有,他只是扬扬嘴角,森冷地笑了笑:“good!verygood!”
然后他就走过去了。
酒瓶砸下来时,蒋思佑是用右手去挡的,玻璃碎扎入了整个手掌,血流了满地。
傅明宣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蒋思佑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整只右手缠了厚厚的绷带,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一脸麻木,怔怔地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
年幼时候,被母亲强迫着学钢琴,只是弹错了一个音,就被那个女人用琴凳砸在头上,强加在自己背上的母亲的梦想,实在太过沉重。他有想过逃跑,可是不行,他敌不过那个女人。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除了钢琴,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包括爱情、亲情、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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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天才,音感极佳。他有一双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手,骨节细长,中指与食指、无名指一样长,年幼就已经能弹得一手好琴,除了可以换来风光无限,还可以养活自己,即使再孤独也不至于饿死。
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怕继续跟周越在一起,他的手会没用,不能弹琴,什么也做不到……
周越倚靠在旁边的门框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角抽风似地往上扬,本来就面目可憎的表情,他表现出来就格外的欠揍。
“回去吧。”傅明宣走过去。
“我要和你一起走回去。”蒋思佑拉住他,低声说,“就我们俩。”
傅明宣微微偏着头,看了一眼周越,后者像是没有听到,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又看看蒋思佑,蒋思佑的眼睛看着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傅明宣只好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