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笑着说:你是有资格这样做的,知道么?
章斯雨就端起玻璃杯,呷一口茶,嘴里嘟哝着:不知道。
这样下去很危险。
章斯雨有感觉。她发现呆呆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同时,章斯雨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这时,手机响了,是姐姐章斯雪打来的。章斯雨就拿着电话走到外面的过道里。
小雨,快借点钱我,你哥阑尾炎,在医院里。章斯雪说。
啊,现在吗?章斯雨问。
尽快吧,手上有一千块,怕不够。
好的,我马上到。章斯雨边说边进了门。
章斯雨再次回到呆呆身边时,那种稠密的气氛已冲淡了许多。呆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章斯雨说:嗯,一定要去。
走出江宫大门时,阳光照在章斯雨脸上,章斯雨觉得很刺眼。身边的呆呆默默陪着她。他给她买了两斤新农牛肉,五十元。章斯雨自己抢着付了,因为呆呆是个100元的。呆呆问她饿不饿,吃不吃点什么,章斯雨说:不能吃,我晕车,会吐的,马上打的去。今天真不好意思。
在出租车边,呆呆又要帮她垫车费,章斯雨不肯,她把他推到一边。章斯雨不习惯别人掏钱,而呆呆却又处处想为章斯雨掏钱。章斯雨不想欠呆呆的什么,这样,她心里坦然些。章斯雨想:假如呆呆知道她心里最爱的人是林一尘,他还会这样对她么?肯定不会。但章斯雨又没告诉呆呆真相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他伤心,因为章斯雨并不讨厌他。
章斯雨上车后,车正要开,呆呆又敲车窗,章斯雨开了门,听见呆呆说:你是去同济医院吧?正好我也和你顺路,刚才我同学不在江宫,我坐几站路去他家里。
呆呆就上了车。呆呆说他对武汉很熟。
呆呆和章斯雨并排坐着。章斯雨她就像是去一次旅行,她泰然自若、轻松微笑着,而从呆呆的神情看来,就像是一次别离。一种淡淡的甜蜜和淡淡的伤感笼罩着他。
呆呆终于下了车。
从车窗里,章斯雨看到了呆呆的背影,还有他回头一瞥时前额的一绺头发。呆呆的背有点点微驼,这是章斯雨刚才没有发现的。一刹那,一种悲凉、一种沧桑涌上章斯雨的心头。茫茫人海,每天有多少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有谁又会注意到他人眼角的鱼尾纹以及手上的老茧?然而,有了心的沟通、交流、感应之后,在回眸的一刹那,你竟能发现那些会深深打动你内心的东西,并且它会永久停留、烙印在心灵深处。
第五章同时消失
42
第三天,呆呆离开武汉的时候,章斯雨送别他。送他坐轮渡过江。
隐隐有歌声传来,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那醇厚而又甜美的嗓音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离别的伤感。
章斯雨拿着那两张薄薄的船票,和呆呆一起向停泊在岸边的轮船走去。因为是下坡,穿着高跟鞋的章斯雨有些重心不稳。她努力地伸直腰,向后倾斜。
在检票处,船票被撕后扔在了地上。满地的碎纸片,更添落寞……
走进船舱,才发现里面人很多。顺着二胡声往里走,章斯雨看到了一对父女:父亲拉二胡,女儿卖唱。那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不施粉黛,有点油黑的脸上有一双怯怯的眼睛,眼珠很黑,唱歌时好像没费一点力气,就那么优雅的用很脆的声音唱,虽听不清歌词,可听起来觉得歌词还真是多余的。
章斯雨见呆呆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那拉二胡的父亲很委琐。一件旧黄军装,一双黑布棉靴,胡子拉喳。可当那如泣如诉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时,章斯雨就相信命运是公平的。上帝给了他艺术的灵性,于是,他的委琐成了一种超然物外。
《梁祝》在船舱里萦回。章斯雨站起身,靠在栏杆上看脚下的泡沫,它们就像一只只小眼睛,没有黑眼珠的小眼睛:眨巴着、破碎着。章斯雨抬头看江那边她上船的地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就没有人从那个地方经过。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它了无痕迹。痕迹,只烙在了心灵深处。
江那边是武昌。呆呆到火车站后,给章斯雨打了个电话。
呆呆说:章老师,我这次不虚此行,感觉很满足。
为什么?对了,我还没谢谢你的烤鸭呢!章斯雨说。那天真是对不住,我姐夫住院,没有来得及请你吃饭,你就要走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我又觉得有些失落。呆呆接着说。
为什么?章斯雨总有问不完的为什么。
因为,我……我从你游离的眼神中发现,你好像有心思。呆呆说。
章斯雨很惊奇呆呆的敏感,此时,她更愿意把呆呆当作自己的兄长,她说:你真的就像一个大哥。很亲切。
呆呆笑说:我很高兴当你大哥,仅此而已吗?他的话里充满了某种期待。
怎么说呢?章斯雨说:确实,在我心中,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长,我从来不曾防备你,你是一个很令人信赖的人。
章斯雨从电话里仿佛能听到呆呆深深的叹息,她想:长痛不如短痛,我必须得说出来,说出来。于是,章斯雨又说:呆呆大哥,其实,我心里有人,有个男人。他令我茶饭不思,我的喜怒哀乐全被他左右了,除了他,我再很难产生这种感情。然而,我知道,这种感情是不能拿到阳光下来的……
是么?怎么有如此幸福的男人?呆呆说。
他姓林,我和他很聊得来。章斯雨说的是实话。
呆呆的语气很复杂,他说:你是真的爱他么?
真的,发自内心的。章斯雨肯定的说。
呆呆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