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_又见女人花_奇书网
返回

又见女人花

首页
第68章(1 / 1)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象个年轻人了,对什么都是意恹恹的,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花甲之年的老人。经历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看透了人生的喜怒哀怨,世间万物对于他都变成了透明的,灰色的,没有了什么色彩。最近几年,除了公司的事情,他几乎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兴趣的。昨天是小魏女儿满月的日子,小魏在信天宴请了不少他的亲朋好友,乔中怀夫妇和乐天都去了。小魏和洋洋结婚四年终于有了这么个孩子,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刺激感染了到场的每一个人。

也是平生第一次,乐天有机会那么近距离地接触那么小的孩子,小小的肉肉的身子,圆嘟嘟的脸,乌溜溜的黑眼珠,小胳膊,小腿,粉雕玉琢,可盈一握,几乎承继了她父母亲全部的优点。孩子,这引起了他心底深处那份酸楚涩涩的感觉,使他产生了这几年为数不多的一次悸动。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多么奇妙的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小魏的喜悦是疯狂的,甚至癫踬的,这样的小魏是乐天从没有见过的,也就在那一瞬间,乐天深刻地感觉到了生命繁衍的意义,是希望,是寄托,是延续。而他的希望呢?

他的胸口掠过一丝绞痛,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缩到了椅子的深处,空气带着那萧瑟的寒凉的意味挤压着他的身体,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老了,真的老了,老的几乎没有了什么希望。他颓丧地叹了口气,点起一支烟,落落寡欢地一口一口地抽着,思绪随着那千丝万缕的烟雾随处飞着。不知多久,楼下的客厅,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随后一个女声悠然响起,那歌声轻邈,缠延,带着绵亘摄人的力量令他为之一振。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他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去捕捉着那份音浪,靠记忆去判断那歌词。他的眼前又闪出了那个蓬乱短发,双目流波,笑容嫣然的脸,他的心一裂,那份绞心的疼痛又来了。他紧紧闭上眼,眼底有股热浪不受控制地向外挤。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敲碎了他的冥想,他近乎恼怒地起身拿起电话,电话是乐海的。他隐忍着接通电话,思绪却仍然在缥缈,轻落得仍然抓不住。“哥。”乐海的声音带着压制的激动。“怎样?”他心不在焉地问着:“乐不思蜀了吧?”楼下的歌仍在唱,他不由自主地又去捉那歌词了。

爱过知情重

醉过

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分不停留

“哥,你知道我看见谁了么?”乐海急促地问。“谁啊?”他不耐烦地问。乐海的声音在那边停了一下,他几乎听到乐海那急促粗重不平的呼吸声,他突然间神经一抖,下意识地警觉起来,思绪从那歌词绕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颠簸的节奏“谁?”“哥。”乐海大喊:“我看见顾亦桐了,在丽江老镇,不止她,还有桂姨,永叔和晓宇,他们在丽江开了一个和北远一模一样的永记面馆。”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脑子里,在头顶凝固,打结,连着他的思想意识一同结成了块。他呆呆地傻傻地怔在那儿,没有反应过来,思绪和嘴巴都被冻结了,无法说出话来。

“哥。”乐海在那边叫。他硬把那意识扯了回来。“你看见亦桐了?”他寒着脸,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你确定没有看错?”“没有看错,我们刚刚还说话呢!”突然间,乐海的声音沉了下去,有些困难干涩地:“可是哥,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也许……”他迟疑着,犹豫着,结巴着。“或者她已经结婚了,因为她已经有儿子了。”他胸口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走,心骤然跌到了谷底,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却应验了最坏的那个。他咬着牙,让胸口的疼痛过去,他哑声说:“我要见见她。”“这样你也要见?”他再度咬牙,寒着心,从齿缝里重重地蹦着字:“不管怎样,我都要见她一面。”

四年了,他颓然地放下电话,心灰意冷地跌回到椅子里。心里喃喃地磨叨,整整等了她四年,他潜意识里存着的那份侥幸,希望和期待骤然落空,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四年,不是一个短的时间,她结婚了,嫁人了,有了儿子了,所有的预想突然间就这样变成了现实,做过的思想准备,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他仍然心碎得要死。

无法言表的痛楚绞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好半天象雕像般呆倚在那里,无法动弹,无法思想,体表没有一点御寒的能力,他冷得要命。怎样去见她,见了面说什么?这四年的相思之苦,魂牵梦系如今再去说有意义么?她连儿子都有了,她怎么可以连儿子都有了?他的凄楚的怒火陡然上升,眼睛不受控制地潮湿起来。顾亦桐,你这个绝情绝义,冷血无常的女人,你这么可以这么镇定自若?这么冷静洒脱?你真的对往事就一点留恋都没有么?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那边电话铃声再度响起。他勉强让自己的思绪平复,拿过电话,依然是乐海。他的情绪复杂起来,不知是喜是忧,连续的惊喜和打击让他无法正

常思想,他害怕了,他瑟缩了。“怎么了?”他战战兢兢地问。“哥。”乐海似乎在吸气,“刚刚,雨曦说了我,她说大哥经历了四年的苦苦寻觅,早已心力交瘁,你怎么还忍心这个时候让他再遭受一次打击?你不怕这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么?你怎么忍心骗他?所以,哥”乐海的声音热烈起来,一种毫不做作的狂喜和兴奋就顺着电话传了过来。“我收回刚才我说的话,我骗了你,顾亦桐没有结婚,她是有一个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姓乔,叫乔季擎,那是你的儿子,你明白了么?”

突然间有个炸弹在屋子里惊然炸开,几乎可以闻到硫磺的味道,空气瞬间碎成了一颗颗一粒粒的石子辟天盖地地砸过来。他眼前一黑,没清楚什么最后一根稻草那些话,但最后的那几句清清楚楚地塞进了他的耳朵。顾亦桐没有结婚,她是有个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姓乔,那是你的儿子。他感到一阵昏厥,险些从椅子上摔落下来。勉强握住电话,没让电话在手中脱落,混乱中,他白着脸,心惊肉跳地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那个孩子是你的儿子。”乐海强调了一遍。

“乐海。”他咬牙,胸腔鼓动着他的音浪,带着不平,带着爆裂的节奏。他狠狠地说:“如果你再说一句假话,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哥,你儿子现在已经快三周岁零五个月了,他叫乔季擎,不用验dna也知道是你的儿子,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出来的。”关键的时候,乐海竟还打起了趣。“哥,你不会做了那种事想不认账吧?真有你的,什么时候成就的好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的脑袋被炸碎了,意识被炸成了碎片,扬满了一屋子。这个信息太让他震惊了,完全超出他所有的预想,怎么会?不是在做梦么?他真的有了那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太不真实了。“哥。”乐海又在电话里说,他屏住气,收住心跳,费力地收集意识,去捕捉电话那端的声音,唯怕呼吸和心跳掩盖了他寸微的听觉。“我看顾亦桐还是对你有感觉的,我偷偷听桂姨说,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会让那孩子随她的姓,但是,她竟然想都没想就让他姓了乔,这很说明问题,而且,季擎也知道他的爸爸叫乔乐天。看来,你这四年真的没白等啊!不行,哥,我不能和你聊了,我要和我的侄子聊天去了,突然间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子,我还没适应呢!”

他的意识清醒了,思维活动了,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快活地展开了翅膀,狂喜和激动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横穿,冲洗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涨红着脸,脸上的青筋兴奋地鼓着。终于,他粗

声粗气地说:“雨曦,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你还那么执着地想要她,原来她是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如此地充满着怜悯之心,而你。”他咬得牙齿咯咯响:“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还忍心开我玩笑,竟然还故弄玄虚,你实在太可恶了,太招人恨了。但乐海,”他的声音哑哑的皱皱的充满了感动的情绪:“谢谢你。”

放下电话,他重又沉到沙发里,突然间全身没有了力气,血液似乎从身体里一下子抽干了。这短短的时间,惊喜,打击,然后又是惊喜强烈地冲击着他的思维皮层,他必须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是了,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原来人是这么脆弱,可以这么容易被幸福打倒。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竟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四年的时间,他用了四年的坚守,得到了一份他想都不敢想的收获,不仅终于找到了她,他竟突然多出了一个儿子?这太让他震撼了。有好一会儿,他都无法从那份激动的狂潮中脱身而出,任那喧嚣的海浪层层叠叠地卷过来,淹没他,覆盖住他的身体。终于,他惊醒过来,从椅子上腾身而起,直接冲出门,一阵风似的奔下楼梯。

、雨过天晴

客厅里,乔中怀满面激动地正放下电话,看见乐天下来,乔太太身不由己地从沙发上慢慢站起,她眼含热泪,情绪震撼,无比喜悦地看向乐天。乐天一步步走下楼梯,目光与乔太太的交接在一起,这一瞬间,母子深深对视,彼此交换着眼中的语言,传递着心底的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许久以来,横亘在母子间的那份陌生,疏远,距离和冷漠一下子被挤得烟消云散,喜悦冲开了所有的隔阂。他走过去,终于展开双臂抱住了乔太太,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句:“妈。”乔太太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地与乐天抱在一起。

乔中怀在一旁蹙起眉头“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是你们娘俩惺惺相惜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马上订机票啊?”一句话提醒了乔太太和乐天,他们迅速弹开。乐天赶紧手忙脚乱地伸手摸电话,电话忘在楼上了,他扑到座机旁,颤抖着手去拨电话。他涨红着脸,呼吸粗重而急促,电话接通了,他尽量压抑着那声音的波动。“小魏,”他哑声说:“你赶快帮我订一张最快到丽江的机票。”“订三张。”乔中怀在身后纠正。他转过头,望向乔中怀,乔中怀目光炯炯地冲他点点头。“好,”他吸口气,转过头:“那就订三张,最快的。”乔太太一听赶紧情绪激动地跑上了楼。

放下电话,乐天仰靠到沙发的深处,心脏仍在剧烈地狂跳着,估计这一时半会儿,这颗心根本无法恢复正常。他深深吸口气,再把它呼出来,希望籍此能舒缓一下那份紧张和兴奋,但显然这是徒劳的,他依旧紧张而亢奋,手心里层出不穷地冒着汗。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是一根拉满了的弓。这不是在做梦吧?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那尖锐的痛感迅速在全身的血液中扩散,这不是在做梦。一股热浪直冲眼底。

乔太太提着个简易的旅行袋旋风般从楼梯上卷下来,那种颤栗的喜悦仍挂在她的眼角眉梢。她把旅行袋放到茶几上,紧张兮兮地整理着包里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神经质地磨叨:“我分别只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实在来不及选择什么款式了,实在不行就到那再买吧!何婶。”她突然扬声高喊。何婶从厨房里慌慌忙忙地跑出来。“什么事?太太。”“你赶快到我房间,大衣橱上面的那个小箱子,有个小盒?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