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凄厉的哨声再次响起。蓬头垢面、人瘦毛长的学员们就像被刺刀捅了屁股一样，从床上弹起来，穿衣服上装备。不过四分钟的时间，学员们已经在楼前站成刀切一样整齐的队伍。
这样的哨声在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停止过，大家都称之为：地狱号角。
“磨磨蹭蹭！”学员们无论动作多标准动作多快，林森永远都是这么评价，他看看全大队唯一人员没有减少的学员队，“又一天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有退出的吗？”
“没有！”学员们的喊声不大，但是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很好！不愧是潜艇兵!”林森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是星期天！”他停顿了一下，以为大家会欢呼雀跃。但大家都死了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们已经没有了周末的概念，甚至白天黑夜，他们已经开始按照特战队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我们还是不休息，不过今天早操的5公里免了，就热热身算了！”林森显得很友好。
“杀！”大家自觉地排成三队，奔上操场。开始了相对比较熟悉的训练，单双杠、木马、俯卧撑、仰卧起坐。故意把污水弄得水花翻腾，让于平安离他们远点。他们知道，林森随时会玩出其他花样，不会大清早就送馅饼给大家。
“过低桩铁丝网！”林森果然来了花样。
洪悦凯第一个扑下污水，钻进铁丝网下屏住呼吸向前爬。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枪声，“嗒嗒嗒嗒......”
大家并不在意继续前进，林森的这套把戏，学员们们已经习以为常，他隔三岔五地就会抱着挺机枪搞上这么一次，打得是空包弹，无非是想制造出一点战场上的氛围，提高训练质量。
但今天大家感觉有些不对劲，头顶上模模糊糊多了一种什么东西飞速掠过后留下的破空声。洪悦凯侧目看看林森的动静，微微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立刻大叫起来：“小心点，‘骷髅’打得他妈是实弹！”
学员们立刻毛了，纷纷扭头向上看，微明的天幕中拖着红色、绿色长尾巴的弹痕清晰可见。
“我靠，‘骷髅’真他妈变态了，来真的了。”洪悦凯、侯卫东异口同声骂到。虽然弹道距离头顶至少也有四、五米，就是跳起来也够不到，但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真枪实弹的威胁让大家的动作没有了往日的洒脱，通过铁丝网障碍的速度明显减慢。钻出铁丝网的学员们也不敢抬头，全部是弯腰疾行，不时抬头看弹道的位置是不是又降低了一点儿。
“哈哈！”林森居然咧嘴狂笑，没有眉毛的头颅显得很阴森，“成一路纵队，再来一遍！”
“报告！”洪悦凯忍不住了，他要为自己战友负责。
“分队长，我军有规定，枪口不对自己的同志，你这样的训练方式太过分了吧？”
“过分？我们特战队员都是这样训练的，你们不是来体验我们的生活吗？我才是分队长，你搞清楚，服从命令！”林森没有了表情。
洪悦凯做几个深呼吸，给身体多补点氧气，拔腿就跑。其他学员盯着林森的手势，一个接一个出发。没有想到，林森反而把机枪的弹道降低了许多。
“‘骷髅’要吃人了，快爬！”大家相互催促着，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
“呵呵，恭喜你们，你们的成绩几乎可以和我们特战队员媲美了。”看着大家陆续返回，林森怪怪地说到。
“那我们得感谢分队长训练有方啊！”洪悦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他妈要是枪口再低一点，我们就光荣了，真是变态，暗暗骂到。
“同志门，恭喜你们！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你们已经初步达到了一名特战队员的体能标准。听明白了，是初步，所以在体能方面，你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林森继续说到。
大家想，前几天的负重25公斤山地强行军50公里，我们区队成绩是最好的，怎么还是初步达到标准。就算是神行太保来了也不行，戴宗同志神行的时候顶多带封信再加上把腰刀，再说人家穿的是薄底快靴。要是让他负重25公斤，再给他搞双死沉的军靴穿上，估计戴宗同志也得趴下。
“要不要见识一下？”林森已经看出了大家的不服气。
“不要！”大家喊得异口同声、声嘶力竭，他们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所谓的“见识”就是和林森同行50公里。大家都累得要散架了，林森可每次都坐吉普车的。
“很好，有自知之明！”林森得意地看着大家，“今天锅炉房的同志为大家烧了洗澡水，早饭后大家去洗个澡吧。星期天也没有什么事儿，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了吗？”
“够了！”一想到泡在热气腾腾水中的感觉，大家欣喜若狂。
“解散。”
早饭大家根本不需要什么倒计时了，都是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在食堂就已经开始脱了，大家都清楚的记得林森是说“一个小时”，至于一个小时以后，大家都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气温很高，洗冷水澡才是最舒服的，但是身上的污垢，已经淤积了一个月，不用热水根本无法清理。澡堂里欢声笑语，一对一相互帮忙擦拭，头几遍水基本没有什么炮沫。
“区队长，‘骷髅’不会现在马上给我们来个什么节目吧，我们现在可是最脆弱的时候啊。”李杰眯着个眼睛小心的问洪悦凯。
“不要罗嗦了，抓紧吧！床才是我此刻最好的归宿。”
“不会的，说好一个小时的。”朱亦明和崔广民已经开始洗体能训练服，他们是把这个星期天当真正的周末了。
“舒服啊！下榻喽！”洪悦凯说着就往床铺上躺，“对了，大家把作战靴里的沙子清理一下，尽量放在离自己近的位置。”
“说好过周末的嘛，还整那玩意干嘛？”崔广民抖了抖洗干净的体能训练服，“分量减少好几两啊。”
“集合！”于平安扯着嗓子喊。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一秒钟都不多给！”我悦凯看了一下表，“兄弟们，快，娱乐我们的时间到了。”
“洗澡舒服吧？”林森已经在自己脸上描上油彩，“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运动一下去，今天放低要求，徒手不负重。去看看和你们一起来的已经参加警卫工作的学员们，中饭就在大队吃了。”
“跑步走！”
林森带大家还是走山路，经过几个小时的急行军，目的地终于到了，浑身疲惫的学员们在林森的刺激下，又吃了顿所谓的三十五块特战专用餐。
“今天我照顾大家，可以坐车，吃完的先上车吧。”林森显得很客气，“等会顺便去参加个小聚会，今天是周末嘛。”
洪悦凯双腿肿胀，刚才的饭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滋味。想到其实特战队员真的不容易，才来体验一个月，而且明显受照顾的情况下，大家都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还是潜艇部队相对安逸。他拼尽全力才爬上卡车。
车厢里已经躺满了人，洪悦凯抬头看了半天才找到酣睡的朱亦明，他大字形躺在角落里，两名也已熟睡的学员枕在他的大腿上。洪悦凯没有看到李杰，想下车去找，于平安大声说到：“不允许下车！”洪悦凯累得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扒出个人缝侧身躺下，一会就鼾声大作。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洪悦凯突然被压低声音的哭泣声惊醒了。抬头找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来自头顶上，他把一条横在他肚子上的腿搬开，“怎么了，李杰？”翻身抬头看去，立刻惊讶地问到。
“区队长，我刚才差点就去警卫连报到了，想想还是上来了。”李杰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我疼，我头疼，我全身都疼，心跳得发慌。这那是什么体验啊，折磨人啊。”
“我靠，娘们似的哭什么哭。真实的特战部队生活比这样还艰苦呢，我们毕业下部队后，潜艇出海其实也不好受的。到时你都是指挥员了，你总不能当着自己的战士哇哇大哭吧？”
“区队长，我刚才真想退出了。”
“退出就是俘虏！”洪悦凯把于平安递来的生理盐水递给李杰，“喝了它，你可能脱水了，快点！”
“部队体验应该不影响以后毕业分配吧？”李杰气哼哼地站起来，“我也已经坚持了一个月了，去站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