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陆梦瑶的日子里我惶惶不可终日,陈小希归来更加重了这种负面情绪。虽然我们彼此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确实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在我的印象里,她顺从地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工作,看着我生活,一刻也不曾离开。当有一天蓦然回首,她却已然消失无踪,这份失落埋藏在我心底并蠢动着。除去最后争吵的那一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每每回味起来都自然无比,就像我喝醉酒身上会发红,开家门时邻居家的狗会叫一样自然。
恐惧感吞噬着我脆弱的内心世界,我曾一度认为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但致使我们争吵的微不足道的理由还有其他的点点滴滴不断地提醒着我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失控了。早晨洗脸的时候,我盯着镜子里那人的眼睛,问:“哥们,你是玩真的吗?”那人用如炬的眼神做出回应:“对,爷这回就动真了。”
近期我盘算着写一封信挽回陆梦瑶的心。第一封信写的是:陆梦瑶同志,国家和人民需要你,党和政府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快回来吧。我默读一遍觉得过于严肃,把这封信当场销毁。第二封信写的是:我对你感情之真天地可证,如果说我是飞机,你就是我的导航系统…到此我已濒临呕吐边缘,这封信也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
最终在众多信件中,我挑选出一封比较诙谐又不失真情实感的信,决定不日寄出。其内容如下:
陆梦瑶,我遗憾地通知你,由于你在与受害人文某恋爱过程中方式不恰当,致使文某在生理上和心理上对你产生过分依赖,本院判处你无限期治疗受害人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创伤,直至康复。(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我这伤也需要人照顾,你能想象一位具有不凡才华的青年作家因过度思念孤独的死去吗?)
完工后,我的右腿竟然能做轻微的伸展动作了,这个好兆头使我信心倍增。我肆无忌惮地抽着烟,房间里满是朦胧的景象。夕阳的余辉潜入房间投向我身后的白墙时也不似平常那样鲜红夺目,而是介于黑白之间暗淡的灰色。烟雾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我身边的所有事物。
事实上它只是罩住我的眼球而已。
住院的时光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为享受生命的一段时光。有大把空闲时间和安静的环境供我看书,累了就想想东西、写写东西。我习惯在故事告一段落的时候合上书,闭着眼睛体会前面内容的韵味。一般来说这个过程是在烟雾中度过的,但病房不让抽烟,因此书中大部分韵味都在缺少烟雾支持下遗失了。好在病房外有一株正处于开花阶段的巴西木,顺风而来的阵阵幽香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缺憾。
我恶补着香烟,大脑豁然开朗。那一瞬间,我抓住某种旋律,文字的旋律。我抄一摞稿纸,记录下思维中宝贵的点点滴滴。事后看来,这不过是华丽空洞的词藻堆砌而成的烂句子罢了。勉强可以称之为诗。
我创作至今,灵感仍不时涌现,但创作激情日益衰退。现在回过头来看《咸阳行》,觉得幼稚无比,但不可否认它充满呼之欲出的创作冲动。这冲动或许在我有生之年难再体会到了吧。
失去的东西往往倍显珍贵。
读着自己过去信手胡写的那些稿子,我简直分不清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或者说真正的我不曾存在?如果是这样,目前正坐在书桌前右脚缠着绷带的操蛋家伙又是谁?
我被自己一系列的疑问吓懵。中国文坛的怪异众所周知,诗人搞翻译,书法家搞诗歌,而政客又跳出来搞书法。饱受文坛折磨的我已变得跟文坛一样怪了。如今趁着尚存一丝理性,我有必要记录下奇闻怪谈,以免日后见怪不怪。\');